岂止是睡不好,周家两口子听了周子安的话,蓝蝶一整个激动的差点晕厥过去,“你是说,陈家的陈星渊,你大哥,你你你你你……”她先是结巴,然后是嚎啕大哭,最后抱着周允礼和周子安泣不成声。

  “老天垂怜,老天垂帘啊。”让他们夏家一家五口可以在新世界团聚。

  没有人缺胳膊少腿,没有人记忆错乱,他们都记得彼此,想念彼此。

  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让人动容的呢。

  你记忆中已经离你远去的至亲,在某一个不期而遇的天气突然以一种美好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你的世界里。

  这是世界上最让人难忘又刻骨铭心的重逢。

  “妈,您平静平静,这样会吓到卿卿那丫头。”凌晨三点多的周家,灯火通明,周子安给蓝蝶倒了一杯温水,蓝蝶靠在周允礼的怀抱里,全身发软,她有好多话想说,可是不知道从何说起。ωωω.χΙυΜЬ.Cǒm

  干脆起来打扫卫生,找明天要穿的衣裳。

  “老周啊,你看我是不是眼睛哭肿了,卿卿会不会觉得我陌生?”

  周允礼眼眶也是红的,原本以为见到夏卿卿,足以让他们一家人激动,可周子安说了陈星渊的事,天降惊喜,他一个宁可流血也不掉泪儿的男人,也忍不住眼窝滚烫。

  “傻了,卿卿原本就对我们这些皮囊陌生。”周允礼给她擦眼泪。

  蓝蝶也笑,是啊,他们占的是别人的身体,即便容貌再怎么改变,对于夏卿卿和陈星渊来说,也是格外陌生的。

  周允礼催着她去睡觉,蓝蝶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天还不亮给一家人做了早餐,自己随便扒拉了两口,就开始手忙脚乱的准备午饭。

  饭菜都是夏卿卿和两个哥哥爱吃的,每做一样,蓝蝶都会回想起前世做饭时,几个孩子围在身边,吵着闹着都要先尝第一口,尤其是夏斌,总是脏兮兮玩回来不洗手就去抓菜。

  他最皮,小时候没少挨揍。

  周子安出来的时候,周允礼还在房间里折腾,“妈,我爸弄啥呢,半天不出来?”

  蓝蝶朝房间里瞅了一眼,“你爸昨天一晚上没睡,偷偷出来抽了好几根烟,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他一下床我就发现了。”

  两人说着话,周允礼有些别扭地推开卧房的门,周子安眼睛瞪得老大,“爸,您这是…要当新郎官?”

  周允礼顺手抄起手边的一个沙发抱枕扔到周子安身上,“敢打趣你老子,屁股痒了吧你。”

  蓝蝶也看周允礼,这男人在房间里来回折腾,感情就是换衣裳呢,熨得平平整整的西装,头发还梳得整齐利索,胡子刮得倍儿干净,整个人精神百倍,和平常大不相同。

  看得出来,他平时很少穿西装,腰杆子挺得笔直,走路差点儿顺拐。

  周子安偷偷笑,佣人进来说,夏医生和陈同志来复诊了,蓝蝶手里的铲子“哐当”一下掉在地上,周允礼也愣住,只有周子安笑着往外跑,“卿卿,大哥,你们来了。”

  夏卿卿手里拎着药箱,陈星渊也拎了一些糕点和补品,两人一前一后跟着周子安进门。

  蓝蝶从厨房出来,和周允礼两人并排站着,看到夏卿卿和陈星渊进来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好半天脚下都迈不动步子。

  周子安摆摆手,家里的佣人关上门都出去了,只有他们一家五口。

  周允礼喊人,声音几近哽咽,“卿卿,阿硕。”

  夏卿卿也哭,她放下药箱朝蓝蝶和周允礼跑,“爸,妈,卿卿好想你们。”

  蓝蝶用力抱住夏卿卿,眼泪顺着脸颊而下,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卿卿,我的宝贝,妈妈害了你,妈妈害了你。”

  要不是她看走眼,她的卿卿怎么会平白被人蹉跎两年。

  如果不是她信错人,她那么好的闺女怎么会被人如此羞辱。

  蓝蝶痛恨杜家人的同时也悔恨自己当初的决定,只要一想到卿卿孤苦无依,没有家人给撑腰,她就心疼到难以呼吸。

  “别说那些了,孩子们都在,说点高兴的。”周允礼到底是个男人,情绪没有蓝蝶那么外放,他只是快速背过身抹了把眼泪儿,说不出多么煽情的话。

  一家人坐在桌前,恍如隔世。

  却是隔世。

  他们说过去在一起的快乐,说彼此分开的生活,夏卿卿还说自己上越国战场,救了多少人,治好多少伤患,周允礼眼里带着赞赏,“是我夏家的好儿郎!”

  蓝蝶眼泪就没干过,她只听得夏卿卿说战场那些凶险,每一个地方都让她后怕。

  蓝蝶又问她这一年和陆家人相处的如何,夏卿卿说了陆怀川以前给她写信的事情,蓝蝶又是一阵自责,“妈妈当时不觉得杜方林会有多么大的出息,妈妈不想你和我一样,整天因为他会上前线而提心吊胆。”

  蓝蝶只以为杜方林老实,在部队里当个小兵,待两年退伍回来,转业找个铁饭碗的工作,和卿卿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她不求卿卿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夫妻和睦。

  当时的陆怀川,在部队已经崭露头角,甚至年纪轻轻就上过实战战场,那样的人虽然威风,但不是蓝蝶要给夏卿卿挑选的良配。

  谁知道,造化弄人,结果竟是害了卿卿。

  “都过去了妈,现在一切刚好,阿川在,你们在,我们一家人都在,对了,有机会,你们去看看你们的外孙子和外孙女。”说起夏夏和安安,夏卿卿本能地露出了母爱的光芒,原本青涩的少女,脸上多了些知性。

  “双胎,生的时候肯定很不容易,妈妈不在你身边,你……”

  “妈,我一切都好,阿川的妈妈照顾我很仔细,所以您不必愧疚,现在有您和爸,和大哥二哥在身边,卿卿说不出自己有多幸福。”在父母身边,夏卿卿难得露出小女儿家的娇憨。

  蓝蝶终于露出微笑,“是,苦尽甘来,往后,我的卿卿有人撑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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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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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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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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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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