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说这话,张军就心安理得的把烟给收了起来。随即来到屋里,摁亮了喇叭,一阵“刺啦”的声音响了起来。
“喂喂喂...我是苏阳,大家在北大窑干活的,等会吃过饭去北大窑领一下工钱,另外过年了,咱们也发个年货,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苏阳放下话筒,张军一脸好奇的问道:“阳子,你说还发年货?这不跟工厂一样的待遇了嘛?”
“是啊张叔,到年关了,人家厂子里发年货,咱也不能落人家后面嘛。”苏阳说道:“也没啥好东西,来的时候买了些瓜子糖块,图个喜庆。”
“行行行,那你赶紧去吧。”
苏阳走后,张军望着苏阳的背影,忍不住啧啧两声:“这孩子越来越出息了。”
苏阳回到北大窑,大家已经快到齐了,窑口前亮着灯,大家生了一堆火烤了起来。看到苏阳过来,纷纷乐了起来。
苏阳从屋里拎了一袋子的瓜子糖果,敞开口,从塑料袋给大家分装。
“大伙也别嫌弃,大鱼大肉的咱没有,瓜子糖块可不缺,一人一袋,都有。”
二婶子抓着瓜子磕了起来:“哎呦阳子,这就很不错了,我姑家二小子在罐头厂上班,过年连个屁都没发。”
“是啊,你说咱们就是帮忙干点活,你这不光发工钱,三天两头又是炖肉又发瓜子糖块的,大家伙都不好意思了。”
苏阳笑了笑:“那有啥,咱们虽然不是厂子,但咱们以后就是公司,是鉴定所,那可是城里人的工种。”
大家伙听着这话笑了起来,都是泥腿子一个,干到了城里工种,这过年走亲串友的,说出去脸上都亮着光。
“特码的刘愣子,你手往哪伸的?”刘小成拍了一把刘愣子的手,“来这混手摸鱼了是吧。”
刘愣子尴尬的笑笑,撇着嘴,“阳子,你这就不地道了吧,你说当年咱们也是乔木村的四小天王,你说你现在这边烧的挺旺,吃你一把瓜子咋啦,对吧哈孜?”
哈孜克憨憨应道:“我只听阳哥的。”
不提这茬,大家都快忘了。
两个月前,苏阳还是名满天下的西懒,现如今摇身一变成大家的老板了,跟他娘的打通任督二脉似的。
“算了小成哥,一点瓜子糖果无所谓。”
刘小成白了一眼,抓了两把瓜子往刘愣子兜里一塞。那家伙嘿嘿一笑,歪嘴吃了起来,又抓了一把糖果。
大家发完工钱以后,又给大家嘱咐了两句,等过年了希望大家能继续来北大窑上工,到时候不光接喀什的单子,散户零售商的单子也接。
还要在城里租个门面,接活也方便一点。
大家伙听着苏阳画的饼,也就不饿了,个个眼冒金星,连连点头答应,生怕这个活被别人抢走似的。
发完年货,大家也就磕着瓜子在火堆旁烤火,明天不用上工,大家也不用早起,一直唠到了半夜。
地上撒了一层的瓜子皮。
现如今距离过年还不到十天的时间,该操持的也操持的差不多了,鸡鸭鱼肉也都买了一些。
第二天天刚亮。
苏阳起床,端着牙缸子在门外刷牙,漱着口往门外一吐,门外有几辆骡车牵着去东山口那边拾柴。
早晨简单的喝了一碗米糊涂,就推出了摩托车,穿戴上皮手套和皮帽子,准备去一趟城里。
昨晚跟古丽打电话唠嗑的时候,说协会今天上午会把鉴定费送过来,让苏阳过去拿,这里有一个习俗,年前不欠账。
就是年前的账不拖到年后,要是实在还不上,除夕前一天就赶紧把对联给贴上,那要账的看到对联就不好意思再进门了。
县城的公路上,有些雪已经融化,露出黑色的小山头,远远看去,还有一簇簇的野生郁金香,还有大片大片的老哇蒜,在后世也成为了国家二级保护植物。
这边本地人俗称老哇蒜,因为他的根部跟大头蒜差不多,生吃有点甜丝丝的,等开春的时候,老哇蒜会长满山岗,大家都上岗挖着吃。
公路一旁的长河筒子,还有不少人正在凿冰网鱼,过年吃团圆饭的时候,餐桌上少不了厚唇子。
来到玉石门店时,古丽就已经在路口左右张望了,听到摩托车响,便穿着黑色长靴朝苏阳跑来。
“苏阳你怎么才来呀?我都等急了。”
“路上没油了,推了一会加了油,路上就耽误了。”
苏阳来到屋里,古丽从抽屉里拿出三千块钱:“你数数,这是鉴定费。”
“害~这还数什么呀。”苏阳把钱往兜里一塞:“你爸还在里面忙着呢?”
古丽点点头:“阿塔吃过饭就在里面忙了,好像心情不太好。”
苏阳大概能猜出一二,这种雕法需要极其深厚的雕刻功底,为了精益求精,需要很小心的雕刻,为了能把薄胎打磨的更加轻薄,需要用工具不停的打磨,直至如白纸一般。
“古丽,要不我进去看看吧。”
“行,那你去看看吧。”
苏阳来到后院,卡布提坐在屋里,屋里点着炉子,热气呼呼的。
卡布提带着老花镜,正皱着眉头,手里的那只玉碗已经掏好了膛,碗上的一些花边纹路也都草刻了一遍,有莨、苕、莲等植物。
卡布提看着苏阳,从兜里掏出烟,扔给苏阳一根,自己放在鼻尖上闻了闻。
“巴郎子来的正好嘛,你看看这只玉碗怎么样嘛?”
苏阳拿起看了看,淡淡说了句:“凑合吧。”
卡布提颇有兴趣的问道:“巴郎子,这个从何说起嘛?”
苏阳端碗看了一眼,便看出了问题。卡布提肯定是为了追求速度和效率,先用机器快速打磨了一遍,在接近碗壁的时候再用水磨。
因为古人没有机器,从碗口到碗底从掏膛后就都开始水磨打磨,所以器型四周比较均匀,花纹和器型浑若天成。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胎壁不匀,碗壁四周的纹路凸显不出来,看上去格外浑浊,没有薄如蝉翼的效果。
如果在光照下,胎壁薄厚不匀,会导致透光不匀,别说好看了,要是拿出去就是学艺不精,就成了一个笑话。
苏阳把问题大致说了一遍,卡布提愣了一下,自学的玉雕,居然能一眼看出问题,属实没有想到。
“巴郎子,那你说这应该怎么解决?”
苏阳稍一思索,点着了手里的烟,说道:
“在碗口上面上面吊一盏灯,厚薄程度就一目了然,随后用搓刀铲壁,把厚的地方铲掉,再用圆锯蘸砂浆修治,最后用木皮葫芦皮、牛皮蘸珍珠砂浆打磨抛光,玉器就可以发出凝脂状的光泽,遮盖掉一些不匀的地方.....”
苏阳抽着烟,眯着眼,一口气说了出来。
卡布提愣在原地,眼镜从鼻梁上滑落,“巴郎子,你这...都是自学的?”
“是啊,我是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这是商代时期古人打磨薄胎的方法,或许可以试试。”
卡布提看着玉碗叹了口气,就算知道方法也无济于事了,现在这副鬼样子,胎壁不匀,手腕稍稍一抖,就有可能铲破,到时候玉碎就不吉利了。
他忽然想到苏阳之前说的荷花雕刻,早知道就用那个荷花了,样式虽然通俗一些,不过却大有可为。如果运用得当也是有机会满堂彩的。
“巴郎子,你跟我说说,你自学玉雕多长时间了?”
苏阳错愕了一下,本来想说一个月的,想着太假了,就往长了说,伸出一根手指:“一年。”
一年?
这会儿,大胡子和古丽走了进来,听到了刚才他们的对话,眼神惊疑的问道:“巴郎子,这个后期打磨你能不能做嘛?”
苏阳点点头:“或许可以试试。”
卡布提皱起眉头,本想开口拒绝,这毕竟是他花了所有精力的成品,让一个自学不到一年的人上手,这不是开玩笑嘛。要知道玉雕这门手艺,三年都算不了入门,五年才能掌握基本功,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出不了师。
“阿塔,就让苏阳试试吧,我相信他。”古丽在一旁说道:“要是不成,反正也拿不出手嘛,万一成了,那最好了。”
卡布提叹了口气,只能说自己学艺不精,摆摆手作罢:“行嘛,巴郎子你就放手试试吧,要是成了,我会好好谢谢你的。”
“苏阳,你可以的!”古丽在一旁莞尔一笑。
随后,苏阳点了一个蜡烛立在一旁,因为现在的灯泡电压还不稳,时明时亮,到时候雕刻的时候会有误差。
苏阳拿起锉刀,在光照不均的地方开始细细打磨,这个要求手法极其平稳,力度十分均匀,没有十几年的功力都做不到。
大家在一旁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苏阳熟练的操作。
卡布提看着这种手法和力度,比自己都要精准,不由的和大胡子对视了一眼,眼神中传递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随后古丽拉着卡布提招呼着大胡子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前面的门店里,生怕苏阳受到一丝打扰导致失误。
“古丽,你跟巴郎子在一起,就没发现他会这门手艺?”卡布提一脸惊疑的问道,同时心中隐隐高兴,以后就可以把自己的手艺传下去了,不过转而一想,他好像也不需要自己的这点本事。
古丽摇摇头,“他从来没说过,不过我相信苏阳可以把这个打磨好的。”
经过一上午的时间打磨,到了午饭时间,苏阳从屋里出来,伸了伸懒腰。
“古丽?”苏阳在院子喊了一声。
他们听到苏阳的声音,立刻跑到了院子里,
“苏阳,你都弄好了?”
卡不提跑回屋里,看着那只薄胎玉碗顿时大喜。
“成了成了!”
对于玉匠人来说,一辈子能雕刻出一件绝美的玉器,是他们毕生追求。
远远看去,那只玉碗在阳光下,碗壁薄如蝉翼,草纹栩栩如生。碗沿处,线条圆润流畅,毫无滞涩之感,恰似天际流云,婉转旖旎。www.xiumb.com
“这碗还没有完工,还需用古法打磨抛光,剩下的我就不做了。”苏阳看了一眼天色,心里一慌:“卧槽,差点忘了,我得赶紧去文化局一趟。”
苏阳答应的今天要去文化局上工,眼下大半天时间过去了,那江老估计又要骂娘了。
“苏阳,你吃了饭再去啊...”
“不吃了,我先走了。”
苏阳解开身上的围裙,跑出家门口,骑上摩托车就朝文化局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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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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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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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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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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