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菊的声音从屋里飘过来,骂骂咧咧的挑帘子出门,迎头就撞在了苏阳怀里,不疼,软乎乎的。
陈菊看到是苏阳,跟变脸似的,转怒为笑,“阳子来了啊,你看,让你看笑话了,这不嘛,昨天打一晚上牌,输了好几十,气死我了。”
苏阳往里看了看,陈大明还在跪方便面,看到有人来了,立刻站了起来,跟没事人一样,“那什么,干脆面就得用腿压,好吃。”
“嫂子,你骂他可以,别捎带我啊,万一传出去,咱俩都说不清了,我还是个黄花大小子呢。”苏阳开着玩笑,从柜台上抽出一根棒棒糖填进嘴里。
“那有啥,那不也是你占便宜嘛,刚才给你撞那一下,撞的我奶疼,我说啥了?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苏阳无理弱三分,自觉没趣,便开始买东西,“给拿盒烟,雪莲的。”
陈菊揉着胸,从后面拿出一盒烟,“给,两块,棒棒糖两毛。”
苏阳扔下两块钱,“吃个糖还要啥钱。”回头看向陈大明,“大明,还不赶紧给你媳妇揉揉奶,这都肿成啥了。”
“滚犊子!”
苏阳一脸坏笑的走出超市,正准备去张军家里问问承包的事。刚走到小广场就碰到张军拎着瓶子来打酱油,一见面就跟苏阳让根烟:“阳子,啥前回来的,得有几天没见你了。”
“昨天晚上刚到,给累完了。”苏阳指着自己的嘴巴,经过一晚上休息,已经结疤了。
“年轻人就得吃吃苦,当年我们打老越的时候,比这还苦。”
“要说这个,还是得张叔,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真没人比的了。”
“害,提那过去的事干嘛,现在你可是厉害了,去文化局当官了,十里八村可找不到第二个。”
苏阳也就是个挂职,没想到在大家眼里传的神乎其神,这年头谁家吃上公粮,那就是祖坟冒青烟。
“对了阳子,我前天去乡里开会,乡里说过几天先开什么招商大会,咱们乡里这轱辘河床,也就玛丽艳这几十公里,分端承包,反正到时候你去听听。”张军抽着烟,看着苏阳的反应,这几天村里的人闲的没事,小两口吵架的都多了不少,他跟观音菩萨一样,来回调解。
巴不得苏阳赶紧把河床承包了,大家能有个活干。
这也跟苏阳预想的差不多,分段承包,多少地出多少钱,也不是很复杂。
“行,后天我得去继续跑河床,反正等开会的时候,我就去听听。”
“行,你上点心,我去打个酱油。”
“好嘞。”
苏阳回到家里,几个老娘们已经走了,耳根子也算是消停了。苏老汉吃过饭就拄着拐杖去了猪圈,坐在院里抽着烟,一刀一刀切芦苇子,也不是多累,就是麻烦。
现在猪羊肉的价格已经逐渐恢复了不少,因为年关杀猪宰羊的也多了起来,大家也陆续找到了新活路,加上现在冬天也干不了什么活,很多人准备等开春了再说。
回到家里,苏老娘锅里给留着饭,盖着锅盖子,还热着。
“阳子,你都老大不小了,你要是不想说媒也行,上回来咱村看电影那个女娃,她也行,屁股大能生娃,娘不挑。”
“您倒是不挑,说的挺轻巧,人家可是香饽饽。”苏阳吃着饭,回头道:“你们也别操心我这事了,现在还是先挣钱要紧。”
苏老娘吃过没钱的亏,被人看不起的滋味不好受,也没多说什么,开始刷自家的和面盆子,准备做一些咸馕,还有那半拉猪肉从咸菜缸捞出来,又挂在绳上风干。
“妈,你这是干啥呢?”
“这不,快过年了嘛,咱们今年得回老家一趟,弄些东西带回去,你叔伯那边也省的说咱闲话。”苏老娘一边说,一边忙活着手里的活计,“你爷身体不好,你姑都捎几回信了,说咱走了这些年,三五年回来一趟,连家也不要了。”
听到回老家,苏阳的记忆已经淡了很多,得想一会才能把人物对号入座,如今家里还剩下一个爷爷,姥爷姥娘都已经没了,娘家那边的人算是断了,二舅考上大学在城里过起了小日子,每次回去的时候,就到大舅家坐一会,也不吃他家饭,也算是意思到了。
现如今,家里的爷爷也已经八十多岁,半截身子入土,一天不如一天,时常念叨着他们。
苏老汉在家族里排老三,苏阳还有两个叔伯,下面还有两个姑姑。大伯在家包地种大棚,二叔当包工头给公家挖河,日子过得都不错。
当初苏老汉成家后,也是经常受他们挤兑,种地一年到头挣不了俩钱,老人生病吃药的,苏老汉住在村里离得近,大都是苏老汉掏钱,几个兄弟姐妹也没说给补偿一个子儿,这才咬咬牙跑到了西北边疆。
但是按叔伯的话说,这老三,还不如远嫁的闺女呢。
但是,老头子在这么多孙子孙女中,最疼的还是苏阳,据说苏阳刚出生的时候,一直哭,直到老头子抱在怀里,苏阳就不哭了,老头子就觉得这孩子跟自己命里有缘,无论犯什么错,都是惯着疼着。ωωω.χΙυΜЬ.Cǒm
也难怪,老头子天天念叨苏阳了。
不过苏阳以前也是够浑的,没少给家里惹麻烦,更没给老头子有过好脸色,说着就觉得脸上有些羞愧。回去看看也好,也算是弥补了一个心愿。
“那咱们啥时候回啊?”
“再等半个多月吧,今年在老家过年你那些堂哥堂弟的,都混得不错,到时候人家说啥话,也别跟人家急。”
苏老娘特意嘱咐了一声,三年前回老家那次,因为二叔家种了他家地,苏老汉提了一嘴,说多了,他们就打了一架,苏阳给堂哥苏海给打破了头,缝了好几针,现在额头上面还有疤。
苏老娘也想起了不少往事,叹口气:“要不是有个老人在那,这个家才懒得回。”
“放心吧妈,我心里有数。”
苏阳三两下扒拉完碗里的米粒子,准备上乡里看看,买一台小型的发动机,后面切料的时候免不了用,还有猪圈那边的水井,抽水的时候也要用,那么多的活物,一天也不少用水。
就在这时,娜扎嫂子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看样子比较急,一进门就喊苏阳的名字。
“阳子,阳子在家吗?”
“咋啦嫂子?这着急忙慌的,屁股着火了。”苏阳打趣的说道。
“阳子,六子被派出所抓起来了,刚才有人捎信,说要赔钱,搞不好还得进局子。”娜扎嫂子急得跺脚,额头上皱出一朵花来。
“慢慢说,到底咋回事啊?”苏老娘停下手里的活,拿着抹布问道。
“哎呀,今天早晨六子开车带几个人,天不亮就去河床了,寻思多少能挣个零花钱,谁知道那巡逻队晚上不睡觉啊,直接把人给逮了,几个人还打了一架,这才给抓进了派出所。”
“得,我就知道早晚得出事。”苏阳叹了口气,一两个人去偷挖,碰碰运气还好,一车子人去挖,不出事才怪。
“你说咋办啊阳子,要是六子进去了,以后这日子我可咋过呀!”娜扎嫂子眼里包着泪,眼瞅着就要哭出来:“阳子,你在文化局上班,多少能认识点人,就给递句话呗,送多少礼嫂子给出。”
苏阳听着头都大了,“嫂子,我就是个挂职,还没上几天班,门朝哪开我都不清楚,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那你说咋办嘛,阳子,你就帮帮嫂子嘛。”
苏老娘也看向苏阳:“阳子,这都是一个村的,你在公家那边好说话,多少能递个话。”
苏阳知道是解释不清了,感情在大家眼里,自己就跟孙猴子似的,能通天。
“不管怎么样,公家都捎来信了,咱们先去派出所看看再说吧。另外,得去张叔家里一趟,让张叔给派出所打个电话,兴许有用。”
“行,嫂子都听你的。”娜扎嫂子急的梨花带雨,似乎看到了希望。
苏阳说着,回头走向屋里,枕头底下拿了几百块钱,又拿上了车钥匙,蹬响了摩托车。
“嫂子,上来。”
娜扎嫂子也没上过摩托车,加上心里头发慌,不知道先迈哪只脚了,磨蹭了一会才坐了上来。双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拽住苏阳的一点衣服。
“妈,我们先去派出所,你去找张叔打个电话,看能不能在派出所使点劲。”
“行,那你们路上慢点。”
苏阳一拧油门就冲了出去,娜扎嫂子没坐准,也没抓东西,“噗通”一声撞到了苏阳后背。
“哎呦,阳子你慢点。”
“嫂子,这一轱辘都是土疙瘩路,不好走啊。”苏阳绕着路,摩托车都颠散架了,“要不你抓着我点。”
娜扎嫂子皱着眉头,犹豫片刻,伸手一把搂住了苏阳的腰。给苏阳吓了一跳,差点没拐沟里去。
“嫂子,也没必要这么紧…扶着点就行。”
“哦哦,不好意思啊,嫂子没坐过摩托车。”
摩托车开过一骨碌土路,就上了柏油路,也没那么颠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乡里派出所。门口的大黑狗和老大爷一样精神,冲他们汪汪叫。
“到了嫂子,等会咱们先看看情况再说。”
车停稳后,娜扎嫂子松开手,脸上却红扑扑的,跟喝醉了一样。
“行…我也不懂,你多给说说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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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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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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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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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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