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石点燃了干草,干草点燃了冷灶。
昏暗的宫室顿时变得明亮起来,热气也开始飘荡。
李景隆和李坚每人带着五十名亲兵进了中都内的皇城一隅,而其他兵则是去了城内的军营借住。
“呼...”
李坚呼出一口冷气,俯身烤火,“抓人你自己进城抓就是了,非要整这么神神叨叨的?我这一身白毛汗都出来了!”
“驸马爷!”
李景隆看着如同鬼城一般的皇城,轻声开口,“您想过没有?”
窗外,灯火稀疏。
这座中都内的微型皇宫自从建成之后,除了太子亲王来凤阳祭祖时住过之外,几乎都是空的。
而在原始空当中,在老朱和朱标相继病故之后,这座皇宫变成了用来关押朱标之子朱允熥还有建文之子的牢笼。
最终在明末毁于战火。
“嗯?”李坚不解的转头。
“若只是抓人,皇上何须让我来。”李景隆低声道,“只需一名锦衣卫即可!”
李坚心中一惊,“出事了?”
李景隆笑而不语。
有些事不用挑明了说,老朱让他来,朱标让他带兵来,已说明了一切。那就是这次抓人,越隐秘越好。
他这模样,让李坚心里又咯噔一下,“皇城里有人监守自盗?”
赶紧在心中梳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好半天才确定他自己除了吃点空饷之外没干别的,才稍微安心。
但与此同时心中也在暗道,“过了年赶紧让媳妇跟老爷子吹吹风,赶紧把我调回去。中都这地方,牵扯的关系太多了!”www.xiumb.com
就这时,外边传来阵阵脚步。
却是一队太监,挑着宫灯冒着风雪,快步而来。
“哟,驸马爷您今儿怎么来了?又来巡视?”
一名四十多岁白胖的首领太监,未语先笑,迈步进屋,而后一顿。
目光诧异的看向李景隆,“这位是?”
李坚没理会这名首领太监,而是对李景隆道,“他就是中都留守太监,白不义!”
“驸马爷!”
白不义上前,干笑两声,“您这么晚突然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拿了!”李坚突然一摆手。
“驸....”
那些太监惊呼都没发出,就被李坚和李景隆手下那些如狼似虎的亲兵按在地上。
“驸马爷!奴婢怎么了?”
被彪悍的军兵按着头,白不义惊恐的问道,“您为什么拿奴婢!”
“不是我要拿你!”李坚笑笑,指着李景隆,“是他!”
“您是?”白不义惊恐的看向李景隆。
“本公李景隆!”
“啊?”白不义一声惊呼,“曹国公?”说着,带着哭腔道,“公爷,请问奴婢所犯何事呀?”
“闭嘴....奉圣谕,押你回京!”
李景隆缓步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白不义。
骤然,白不义身子一软,浑身战栗起来。
作为掌管中都皇宫,还有中都皇庄的首领太监,这些年他可是没少捞的。
甚至除了这些见不得人的进项之外,还有许多好处。
比方说皇上免除的皇粮,中都这边的勋贵豪门之家依旧在收。而为了让他装聋作哑,自然少不了他那一份儿!
边上李坚,惋惜的看了一眼白不义,对李景隆道,“下一个谁?”
~
“卑职凤阳府刘振生,前来拜会驸马爷,白总管!”
凤阳知府刘振生冒着风雪,来到中都皇城,留守司太监官署内堂门外。
天黑之后,他正准备吃饭,却不想忽然接到这边派人传话,说驸马和白总管请他过去喝酒。
他一介文人,实不想和宦官和外戚走得太近。但奈何他这个官职,又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不去又不成。
“请!”
一名披着棉甲的亲卫,站在门口对刘振生摆手,且推开了门。
“有劳!”
刘振生对那亲卫客气一句,迈步进屋。
一进屋就觉察很是不对,屋内空空如也,就一名生面孔,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
说好的酒宴也没有,只有那陌生人端着一碗热汤,抓着一块热饼,在那小口的吃喝。
“卑职凤阳知府刘振生,您是?”
这人虽面生,但穿着不凡器宇威严,刘振生不敢怠慢。
“呼!”
李景隆把滚烫的汤碗放下,又把手中的烙饼撕碎了,掰开泡在汤中。
“我是李景隆!”
“原来是.....啊?”
刘振生一惊,赶紧弯腰行礼,“卑职参见曹国公!”
李景隆仔细的打量下对方,这知府刘振生倒也算相貌堂堂,温文尔雅。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问,本公奉旨,押你进京!”
话音落下,刘振生身子一晃,面色惨白。
但随即却超乎李景隆的意料,没有哭没有闹更没有问,反而是面带一丝释然,缓缓在屋内落座。
“你不问为什么?”李景隆疑惑道。
“您不让问!”刘振生虽慌,但依旧镇定。
李景隆盯着他,“你猜到了?”
“卑职自从坐上这凤阳知府以来,就知道....应该会有这一天!”
说着,刘振生叹口气,“哎....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李景隆笑着问道。
刘振生转头,“家中的春联,卑职还没写完!”
李景隆眯起眼睛,“你这人倒也有趣!”说着,顿了顿,“你既知道有今天,为何还要一条道跑到黑?”
“公爷您不是文官!不知道身不由己这四个字!”
刘振生叹息一声,“况且,卑职早些年,手上也不干净.....哈,我若是干净的问心无愧的,也就不会上了贼船了!”
“哈哈哈哈!”
李景隆大笑道,“你家里还有几口人呀?”
刘振生身子一晃,丧气道,“老父老母幸已病故,一女成婚远嫁成都,一子尚小,江西老家老妻为伴!”
李景隆又看看他,沉吟些许,“放心,只抓你,没说抓他们!”
刘振生目露感激,抱拳道,“公爷,这几年,卑职这有账!勋贵之家侵占了多少田地,用了多少民夫,卑职一一记录在案!”
“勋贵之家收了多少皇粮中饱私囊,分润给了哪些官员,卑职也记载得一清二楚!”
“谁的门人贩卖私盐,谁的门客欺行霸市,卑职这也都清清楚楚!”
“你倒是个聪明人!”
李景隆赞许一句,“账本呢?”
刘振生一笑,指了下自己的额头。
“哈哈!”
李景隆大笑道,“看来,你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
说着,李景隆突然收敛笑容,对外低吼,“滚远点,十步外!”
“喏!”
外边甲胄轻响,亲卫们按着腰刀,走到十步之外。
“某现在问你!”
李景隆手指敲打桌面,正色道,“你知道的事里,有没有信公还有魏公?”
刘振生也看着李景隆,忽然一笑,而后缓缓摇头。
李景隆悬着的心,放下了。
他相信徐达的操守,但操守是一回事,下面的人狗仗人势胡来又是一回事。
谁知,刘振生忽然来了一句,“您放心,也没有您家!”
李景隆老家就是泗州的,如今也归属凤阳。
他家的田庄勋田,几乎多在泗州境内。
“那....”
李景隆在顿了顿,又道,“可有郑公家?”
郑,就是常茂的郑国公。
而常茂的老家,即是归属凤阳府管辖的怀远县。
刘振生眼帘低垂,“有!不少....”
“妈的!”
李景隆心中暗骂一句,怕什么来什么!
随即,他再次抬头,目光如刀,冷冷的看着刘振生。
“你.....你刚才说你家里几口人来着?”
陡然,刘振生身子一抖,恐惧的看向李景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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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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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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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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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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