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槐抬眸看见的是男人宽厚的后背,窄劲的腰,以及抬起的手臂,衣裳紧绷,微微鼓起的肌肉。
高大的身躯挡住一点霞光,也挡住了裴元洲。
骆槐眸光微动。
邢彦诏松开对方的手指,侧头。
逆光下,男人鼻梁如峰,唇线弧度微柔,冷硬的下颚如刀刻,脖颈线条流畅,凸起的喉结明显,像一幅夕阳下令人着迷的剪,多了点禁欲自持的味道。
男人张嘴。
“走了……老婆。”
邢彦诏喊“老婆”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第一次有老婆,还不是很顺嘴。
“老婆,敬酒去。”第二次,顺嘴了。
男人说话做事总是这么顺其自然,让人生不出厌,也听不出调侃。
好像就是这么个事。
骆槐迈步跟上邢彦诏,从裴元洲身边擦肩而过,余光还是轻轻瞥了裴元洲一眼。
她这么多年的目光已经习惯跟着裴元洲跑,即使她心里不愿,身体也有了肌肉记忆。
不过只是短短一眼,她很快收回目光。
邢彦诏停下脚步等她,这次没有走在前头。
两人不远不近走着。
裴元洲觉得他的手指又疼了。
宴席上,邢政屿和裴悠悠刚敬完酒,还没来得及坐下,骆槐和邢彦诏的出现瞬间吸引众人的注意力。ωωω.χΙυΜЬ.Cǒm
尤其是骆槐换上舒服合适的敬酒服,红色衬得她更加雪白,雪白里透着红润。
裴悠悠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
又是这样,每次骆槐出现的地方都无人再看她。
她发现邢政屿也在看着骆槐。
“政屿哥!”裴悠悠拉上邢政屿的手,撅着嘴。
邢政屿侧过头,温柔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解释:“小醋包,我看的大哥,有你在谁还能入我的眼。”
裴悠悠高兴了,拉他一道坐下,怨毒的余光再次扫向骆槐。
骆槐深吸一口,面含微笑,端庄大方挽上邢彦诏的手臂,伸手拿过酒杯,朝着长辈们走去。
对比之下,邢彦诏更显不耐烦和凶煞,手里端杯酒跟拿把刀一样,谁惹他不爽快,一酒杯就能砸下去。
邢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这一脉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直系都坐在一桌。
旁支是有二。一支是老爷子的亲弟弟,一支是老爷子的堂兄,堂兄这支关系远,只派个代表来,不在主桌。
亲弟弟那支,只剩下儿子和孙子孙女,是邢彦诏的堂伯堂叔和堂兄弟姐妹,在邢氏小有股份,不过已经快被老爷子这一支挤得差不多,也不在主桌。
这两支只需要敬上一杯就行,真正要一一敬酒的是三个主桌。
一桌邢家,一桌裴家,还有一桌是宁城各个领域最有头有脸的人物,是邢家贵客中的贵客。
老爷子和老太太当初就相中骆槐的照片,乍一见真人比照片更乖巧漂亮,敬酒唤人落落大方,两人笑得越发慈祥和蔼,叫他们常到老宅去。
二老不管什么争权的事,毕竟最后哪个掌握邢氏大权都是他们的亲孙子。
必须是亲孙子。
这也是二老亲自主导亲子鉴定,立马认回邢彦诏的直接原因,邢家血脉不能流落在外。
也是不满大儿子和儿媳依然留着邢政屿的原因。
邢父和邢母不同,手心手背都是肉,实际上手心肉更多,两人舍不得自己养大的孩子。
邢父还有个原因,亲生儿子不顶用,养子明显更有实力,他下头有两个弟弟虎视眈眈,权利不能在他儿子这一代就易主。
“爸,妈。”骆槐喊爷爷奶奶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直到叫上这一句爸妈,她真真切切有了结婚的感觉。
邢父点头,邢母笑了一下,明显不如刚才裴悠悠敬酒时热情。
骆槐全当没看见。
接着是三位叔婶。
最后到同辈,同辈中邢彦诏算大,是其他人起身敬他们,都要叫一声大哥大嫂,其中就包括邢政屿和裴悠悠。
裴悠悠不太情愿。
邢彦诏挑眉,直接点她:“裴小姐是不想承认自己嫁给邢家养子?还是不想承认邢政屿是调包的?”
裴悠悠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邢父邢母看向亲儿子的眼神稍有不悦。
其他人用看好戏的眼神看向邢政屿。
邢政屿在自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那些堂叔堂弟都巴不得他离开邢家,留下真的那个,毕竟真的是个废物比较好对付。
“大哥误会了。”邢政屿始终面含微笑,似乎没有丁点生气,伸手拉起裴悠悠,“我和悠悠同祝大哥大嫂新婚燕尔、白头偕老。”
邢彦诏看向裴悠悠,眼神不善。
邢政屿:“悠悠,叫大哥大嫂。”
裴悠悠不情不愿道:“大哥,大嫂。”
邢彦诏低头看骆槐,语气随意:“应不应看你,他们在邢家,就该这么尊你,你不应,谁也不能说什么,又不是真的。”
骆槐知道邢家是龙潭虎穴。
何止,个个心怀鬼胎。
看起来欢迎邢彦诏回来的,觉得他废,不欢迎邢彦诏回来的,也是因为他废。
他废吗?
骆槐打量一眼邢彦诏,她更倾向于男人深藏不露。
“嗯?”邢彦诏在她看过来第一眼就有所察觉。
骆槐轻微摇头,还是选择应下。
“也祝你们新婚愉快。”
四人浅酌。
骆槐的酒杯重新斟满,转身对上亮晶晶的双眸。
邢语柔眨巴着眼睛站起来。
她的大嫂漂亮,温柔,端庄,平易近人。
就是配她亲哥,好像有点……
也不能说鲜花插在牛粪上,感觉像鲜花插在硌硬的岩壁上。
“大嫂。”邢语柔主动拿杯子去碰一下,笑眯眯地喊人,她是真心喜欢大嫂的,二嫂她也喜欢。
骆槐莞尔一笑,直达心底的笑容更加灿烂温柔。
邢彦诏看得怔愣一瞬,又多看一眼自己这个亲妹妹,不明白骆槐怎么就对一个丫头片子笑得不一样。
怎么不对他这样笑?
发现亲哥在看自己的邢语柔用余光瞟他一眼,重新坐下,刚刚也没和大哥碰杯。
她喜欢大嫂,不代表也喜欢总是对爸妈不敬的亲哥。
邢彦诏也懒得理这个邢政屿的狗腿子,自己喝去半杯,重新斟满。
下边是裴家。
骆槐驻足片刻,看向坐在裴父旁边的裴元洲,指尖不由自主地泛凉。
一只温暖的大手覆过来。
邢彦诏牵上她的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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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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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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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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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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