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只知道他的电话号码,还不知道联系方式,所以这条短信花了他一角钱,徐大哥心疼坏了。
开着一辆中型货车的村民笑他,“你看你那样儿,不就一毛钱吗?活的抠抠搜搜的,怪不得老婆跟别人跑了。”
这个人虽然和徐大哥不是一个村子的,但和他是熟识,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徐大哥经常被他这样嘲笑,已经不在乎他嘴里说些什么了。
“快点儿开吧,我那两个游客还在那儿等着呢,那身娇体弱的别给冻出病来。”
等徐大哥带着朋友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连忙下了车,拉开后座的门儿,嚷嚷道:“怎么样,等急了吧,我们这就走。”
他手里还拿着个手电筒,照进后座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
时屿抬手捂住了南栖的耳朵,顺便把她的眼睛遮住了,她看起来睡得正熟,被吵到了后皱了下眉,可还是没醒。
而时屿不着痕迹的皱起了眉,他抬眸看向徐大哥,眸底平静无澜,却隐隐带着一丝不悦。
徐大哥意识到什么,他把手电筒移向另外一个方向,放低了声音,“你们两个得去前面的车子里坐着了,后面的车子要被拖着走呢。”
时屿顿了下,有些不舍的看向靠在自己肩头的南栖,轻轻戳了戳她的侧脸,小姑娘的侧脸戳起来软软的,时屿又忍不住多戳了几下。
南栖悠悠转醒,她坐直了身体,披在身上的外套因为她的动作而滑落。
她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颈,意识还有些模糊,“时屿?”
“在。”
南栖扭过了身体,才发现徐大哥也在,她顿时醒了神,徐大哥把刚才对时屿说的话又对南栖重复了一遍,南栖点了点头和时屿一起上了前面的车,由徐大哥在后面的车上打着方向。
司机是个陌生的脸孔,他友善的对南栖笑了笑,一路上几乎没怎么和他们说话。
时屿的嘴里被南栖塞了个晕车药,这是一种含片,吃起来的味道有些怪,回去的路上他兴致不高,被南栖拽下车时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
晚些时候南栖把晚饭端了过来,他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南栖哎呦了一声,托着腮打量他,“又是谁惹我们小少爷不开心啦?”
时屿喝了口温水,“没有不开心,晕车,难受。”
“你又骗我,不开心就要说出来嘛,我又不会嫌弃你。”
可时屿没有说话,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心情低落的原因,所以更加无法告诉南栖。
那种两个人相互依偎的感觉是稍纵即逝的,冰天雪地里只有他和南栖两个人挨在一起取暖,现在回到了这里,南栖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放在暖洋洋的土炕上。
她不再需要他了。
她可以有很多取暖的方式。
可他。
他只有在靠近南栖发现她身上的热量在源源不断的传递给自己时,才意识到当时的自己内心的热意有多充盈。
他有些贪恋着片刻的温暖,尽管心里清楚,南栖早晚会醒来,这种互相依偎的时候只不过是片刻而已。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他卑劣的想。
她只有自己就好了,只需要自己就够了,遇到寒风冰雪的时候下意识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他们两个可怜的人相互取暖,不会再有别的东西或者人打扰他们两个。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虚伪的要命,时屿觉得自己也一样,他一边隐瞒着自己恶心的想法,一边对着南栖轻柔的笑,安慰她自己并没有不开心。
朋友之间产生这种近乎于占有的念头是正常的吗?
时屿不知道。
这次发病对他来说有些猝不及防,力气从四肢抽离,脑中的神经开始抽痛,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逃离这一切。
屋内温暖,可他想出去躺在雪地里醒醒神。
他这次有带了药来,趁着南栖一边看手机一边吃饭的时候,偷偷的配着温水把这粒药吃了下去。xǐυmь.℃òm
不久前他曾经劝过南栖,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会分散注意力,吃饭吃的慢了,肠胃也会不舒服,现在的时屿庆幸南栖有着这样的习惯。
还好,还好她没有发现自己在偷偷吃药,否则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她又要紧张兮兮的看着自己了吧,她见到自己发病的样子,估计又要哭了。
身体偶尔传来的痛感和一阵阵反扑的自厌情绪无时无刻的在提醒他——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他放空思绪,无知无觉的坐了好久,屋子里飘散的饭菜香味儿让人有些隐隐作呕,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有一瞬间时屿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直到面前出现了一只娇小的手,这只手的手掌向上,手心放着几粒刚刚被剥好的坚果。
南栖的声音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不想吃晚饭就吃点这个吧,刚刚在山上体力消耗很大的,如果是我没吃晚饭,估计半夜会被饿醒了。”
时屿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干涩,尾音还带着些颤意,总之就是不太好听,“谢谢。”
她发现了吧,他这样不对劲,她一定发现了吧。
可南栖只是在时屿伸出手时,把手心的坚果放到了他的手上就拍了拍手掌中的坚果碎屑离开了。
她一边伸懒腰一边嘟囔着,“困死啦,我要去洗漱,然后钻进热乎乎的被窝里,你也要早点睡哦,明天还要赶飞机呢。”
时屿的思绪空洞,他有些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回答南栖了,感受到暖意的时候,他已经按照记忆里的动作洗漱好,换上了睡衣躺进了被子里。
南栖就在不远处的房间里,虽然隔着一个厨房,但隔音并不好,往常南栖发出了什么声音,时屿都能听到,可如今那头静悄悄的,连南栖一边刷手机一边偷笑的声音都消失了。
她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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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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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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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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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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