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医生怕她说什么刺激时屿的话,忙给林柯使眼色,林柯上前一步,“那...夫人,我们现在要不要先离开,小少爷看起来也有些累了,就让他在这好好休息吧。”
周婕没有听林柯的话,只怒视着时屿,老爷子是周婕的底线,她这辈子最痛恨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自己的老公,第二个则是老公的父亲。
前者消失的无影无踪,后者...碍于他的权势,周婕不敢对他说什么重话,反而要处处依着他。
她有些怕他。
她有不少把柄握在他们时家人手里,这让她处处受限。
时屿知道这点,可还是找了老爷子,周婕心如死灰,她自嘲的笑了声,看着时屿道:“你既然想留在这里,好,那我就不再管你。”
老爷子发了话,周婕想管也管不了,老爷子虽然不在国内,可这里遍布他的眼线,周婕如果对他阳奉阴违,不出几个小时,这消息就能传到老爷子的耳朵里。
他只有时屿一个孙子,周婕也分辨不清他是在乎时屿还是不在乎,时屿这种儿戏似的要求他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
周婕时常感到恐惧,恐惧老爷子会在她找人治疗时屿的时候横插一脚。
老爷子年纪大了,可行事依旧乖张,稍不如他的意他就不会让人好过,周婕也是如此,她叫他一声爸,但从不觉得他们是亲人。
他们之间横着一个叫做权势的鸿沟,牢牢的把人隔开。
周婕吐出一口气,“我们走。”
她视线一转,看向南栖,“这下你满意了吗?”
南栖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周婕的怒火为什么又烧到了这里,她一脸茫然,“我还没答应你们的小少爷留在这里呢,你跟我生什么气?”
话落,时屿就神色委屈的看向她,早在周婕刚刚来这里,和时屿说话时南栖就意识到了她或许和时屿有什么误解。
他好像能听到声音。
如今她更肯定了心里的想法,一时间她不知道是震惊多些还是对时屿的疑惑多些。
他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
周婕冷笑,“难道不是你想处心积虑接近我的孩子吗?现在一切都如你所愿了。”
南栖避开时屿的神色,纵然她会对时屿心软,但不代表她会对于周婕的话忍气吞声,她不是个受委屈的性格,当即就要反唇相讥,还未开口就被林柯和魏医生打断了。
他们不想在大晚上闹成这样,南栖给他们面子,咽下一口气,“现在,请从我家离开。”
周婕因为老爷子的那通电话受到了不少的刺激,“贱人,离我的小屿远点,当初你爸妈就是被你这种人克死的。”
南栖面色一变,她攥紧了拳头,轻笑一声,“看你这副样子,我总算知道时屿为什么宁愿冒着大雪来找我也不想住在你那间疗养院里了,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妈我也得抑郁,我没关系,他想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就当是帮他脱离苦海了。”
她没有和周婕吵,但知道蛇打七寸,周婕果然被激到了,她再也忍不住,抬起手正打算给南栖一个教训,林柯见此急忙去拦她,但他的动作远没有周婕快。
这道巴掌最后还是没有落到南栖的脸上,她被人拽住了一脚跌坐在了身侧的小沙发扶手上,她顿了一下,看向了拉开自己的人。
时屿眼尾泛红,正冷冷的盯着想要对南栖动手的周婕,是他,是他来找了南栖才会让她被周婕侮辱的,他咬着舌尖,以痛意让自己脑中清明,从唇中吐出两个字,“走开。”
他说:走开。
嗓音哑得不行,音调也有些偏,但听在别人耳里,就像是一道鸿钟拥有着不小的存在感。
在场之人俱是一愣,南栖没想到时屿不仅能听得见,而且还不是哑巴,那她之前和他传了那么久的纸条算什么,过家家吗。
在场的另外三人就显得有些惊惧了,要知道时屿可是整整十几年没有说过话。
换一种说法,时屿整整十几年没有和人用声音沟通过。
魏医生顿了一下,是幻听吗。
可他看到了周婕和林柯的神色,突然不觉得这是幻听了。
荒谬极了,时屿难得的开了口,竟然是在这种场景。
他叫住了周婕,“夫人,我们该离开了。”
他看向南栖,“抱歉小南,夫人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周婕最后被他们两个人带走了。
或许是因为震惊,在离开之前周婕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游魂似的被林柯扶着离开了。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时屿以为南栖会质问他,可她转头就去把门反锁上了,然后一言不发的去卫生间取了抹布开始擦地板上的脚印。
地上有几道带着雪渍的脚印,在北方的孩子都知道,雪这种东西看起来白白净净,可并不干净,它们化在地上,形成了一道道的像是由污水形成的水渍。
南栖擦完地,沉默的看着小沙发上的时屿,折腾了这么久,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两点,可屋内的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睡意。
一个正惴惴不安的正等着问话,一个内心复杂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南栖搬了一把小椅子坐在了时屿的对面,她把房间里的灯全都关掉,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小夜灯摆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
一副打算审问犯人的架势让时屿的身体下意识的坐得笔直。
在打算和时屿促膝长谈之前,南栖顺便把时屿手里的热水袋拿了过来又重新注入了热水。
这个热水袋从南栖大学的时候开始用,是一个海绵宝宝的图案,此刻海绵宝宝已经褪了色,外面下那一层图案已经变得有些发白,但温暖依旧。
她随手把热水袋扔在时屿身上,长长的舒了口气,“你能听到声音?”xǐυmь.℃òm
时屿点头。
“你...你也能说话?”
时屿点头,又摇摇头。
南栖不说话了,她盯着时屿发呆,暗想这个不问自来的人实在有些麻烦,可内心又有一抹她不愿意承认的欣喜。
她没有细想这份欣喜的来源,打量着时屿,直到他有些坐立难安后才开口,“你是不喜欢说话,但是可以听到我的声音,我总结的没错吧?”
时屿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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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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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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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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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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