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村的路上,再也没人敢到牛老大面前,当面耻笑他孙女和侄女嫁了一家子兄弟。
牛老三依旧不搭理云朵朵,即便云朵朵将喷香的韭菜油渣饼送到了他鼻子前。
“哼!”牛老三转过了身子,在见到秀秀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吃云朵朵一口饼的!即便是精面饼!
“大伯?”云朵朵拿着油纸包的手再次往前凑了凑,“你这瘦的一把骨头的,年纪也大了,万一路上再饿晕了,咋去见秀秀!”
“我扛得住!”
肖老三吞下口中的饼子,扬起鞭子:“老汉,坐好了哈,时候不早了,咱们要加快了!”
然后一甩鞭子:“驾!”
牛老大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臀一颠一颠的逐渐远离之前坐的位置。
他扶住了板车的把手,一开始尚能承受,不过一里地便开始晕乎了。
“呀,大伯,你看你不吃东西扛不住了吧!”云朵朵立马将饼子塞到了牛老大的手中,“还是见秀秀要紧!”
牛老大服了。
他从腰带中拿出了自己仅有的三文钱,塞到了云朵朵的手中。
这点钱肯定买不到这包饼子,但是他也没有多的了。
应该回家拿点钱的,忙忘了。
这会儿,肖老三的车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一口油花花香喷喷的饼子入口,牛老大被香迷糊了。
等到刘居之后,牛老大更觉得有点梦幻。
神庙镇上的屋子并不全是青砖的,除了中心商户还有药堂私塾乃至荷花巷这边是青砖房子,再外围便是青砖配土坯的房子,再远点就是土坯屋子。
云朵朵有钱在镇上安家他可以理解,但是这洗头的东西不是皂角,而是滑溜溜的东西,他听都没听过,洗的真是又香又干净,头皮都轻松了。
除此之外,一出手便给了他一双编织拖鞋穿着。
刘家老头子借给他换洗的衣裳上还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香味,厢房更是被六个落地烛台照的如同白昼。
一个烛台上面有一二三…十根蜡烛,这蜡烛不要钱的吗?
摸了摸床上的小冰块凉席,还有那丝滑的毯子,他最后选择到窗边小榻上睡。
朵朵真的发财了,她日子过的比他当地主家大少爷那会儿还好。
“她大伯。”
还在出神的牛老大闻声,蹭的从榻上坐了起来。
“这是恭桶,晚上我带着孩子就睡在你隔壁的屋子,有什么你喊我一声。”
刘虎才将恭桶放在了门边。
“有劳了,有劳了。”
“你怎么睡榻上,朵朵说榻上的竹席夜里睡了太凉,铺被子睡又太滑,不好睡。还是睡床吧,下面垫了棉被,床里的薄被子可以铺可以盖,舒服。就将朵朵家当成自己的家。”
“好好好,我在这歇会儿。”牛老大眼神落在了刘虎才握着的烟杆上。
“嘿嘿,朵朵孝顺,给我买的,我平常也不怎么抽烟,她非要给我买,说镇上的老头都有。”
“朵朵懂事了。”牛老大发自内心的感慨。
从朵朵所行的桩桩件件都能看出来,朵朵真的开窍懂事了。
“可不是,听我家老婆子说,张家以前虐待朵朵,将她养的不是人样。好在现在开窍了,是个事事周全的好媳妇儿,我们刘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才能得了这么一个儿媳妇儿。”
刘虎才这会儿是真心的感慨。
“听老婆子说,朵朵以前不懂事,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情,你们看在她真心悔过的份上,不若给她个改过的机会。”
这事儿,牛老大没应。
“你先歇着,我先去看孩子们了。”自从到镇上住,每天都洗澡,家里孩子又多,可多事了。
“要不要帮忙。”牛老大下床。
“不用,不用,你先歇着吧,家里两个孙女大了,能搭把手,朵朵买东西也回来了。
明天咱们一家去老家,因为之前家中白事,秀秀便在她三叔家坐月子。
朵朵很懂事,上门几乎不空手。”
“真是太麻烦你们了。”
“麻烦什么,都是一家人。我先去忙了。”
“好好。”
刘虎才转身之后,便看到侯在门口等他的刘婆子。
他摸了摸自己的烟杆,走到了刘婆子面前:“该说的都说了,牛家的事情,还要看牛家人自己怎么想。”
“你去劝就劝,显摆什么烟杆子!这巷子现在哪个不知道你有个镶玉嘴的铜烟杆子!”
刘婆子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刘虎才。
刘虎才接过,一饮而尽:“你不懂!”
“懒得懂!”刘婆子接过碗,朝灶房走去。
“朵朵这回去县城不是给你带了调理身子的药?你喝了没?”
“我可是要跟着朵朵享福,发誓要活到一百岁的人,肯定好好喝。”
“爷爷,小七小八要去恭房,娘刚才回来将大哥和小叔叫去检查课业去了,你带着去一下。”刘月露软软的声音从房间传来。
刘虎才赶紧去带孩子。
刘月苗这会儿已经将小四洗干净。
“大姐,我去房间了。”
他穿着千层低的黄色小拖鞋,拖鞋上面还缝了他没见过的小汽车样式的布头。
他问娘这是什么,娘说她也不知道,大概是没用的碎布头就缝上面了。
“好,月香你看着点儿。”月苗已经转身打算去给小五小六洗澡。
得到安排的月香软软的回应:“知道了。”
小四高高兴兴的回了屋子,爬到了榻上:“二姐,咱们一起来玩这个鲁班锁。”
说着,便拿出了摆放在拐角的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了六个简单的木鲁班锁。
大哥教他写字,他可累了,现在乘大哥他们被娘抓走了,他要赶紧研究。
刘月香:“二姑让我帮魏草姐绣嫁衣,你自己在这玩,我去隔壁可以吗?”
“嗯,我就在这里。”
已经刷完了药碗的刘婆子恰好进门:“晚上绣什么,小心眼睛熬坏了。”
“我只是在一边打下手。”实际上,她就是好奇。
家里还没有哪个姐妹出门是娘家出的嫁衣呢。
另外一边,东耳房中,云朵朵废力的认着手中的繁体书,最后放弃了。
她对面坐着一脸认真的刘承跃和一本正经的刘二福。
见云朵朵放下了书,刘承跃不解:“可是哪里背错了?”
不是,就是以她的水平,无法对两人现在的学习进度作出评价。
术业有专攻,她还是要想办法给两位找个老师。
同时,也不忘给两人上发条。
“咱们家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仕途是我们唯一抵抗风险的港湾,女子无法仕途,所以希望都在你们身上。
书我给你们买回来了,明天回村我会想办法让你们源福叔叔给你们找个世家族学读书。
当然,世家并不好攀,倘若能进世家族学便罢了,若是不能,今年九月份的邱夏学院招考,你们要努力考进去!”
两人闻言,顿时觉得肩负重任,眼神都艰巨了很多。
当然,也不能一味上发条。
云朵朵又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学习的料,你们两个若是努力之后,还在读书之事上无所寸进,咱们就再走旁的路,条条大路通罗马。”
刘二福问:“罗马是何方?”
云朵朵:……
不懂能不能不问。
“等你书读万卷就知道了。”
刘二福眼中奋斗的火苗又高涨了一些。
果然,自己还是太弱了,还要多多读书,才能理解大嫂偶尔冒出的那些他听不懂的话!ωωω.χΙυΜЬ.Cǒm
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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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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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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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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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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