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公夫人轻声道,“元夕宴。”
“不过太后和皇后体贴的很。元夕大家都要去看花灯,便给延到了正月十六。”
姜沉鱼思考了一下徐国公夫人的话。
用大白话说就是,元夕大家都要出去玩,哪里得空进宫吃宴席。皇后娘娘也不是傻子,但又想办宴席热闹热闹,所以才推迟到正月十六。
这位皇后娘娘就还怎么热衷办宴么?宁可推迟一天也要办。
前世她十二岁就进京了,却没听闻京城的官眷还有正月十六入宫赴宴的规矩。m.χIùmЬ.CǒM
看来,她重生之后,很多事情都悄然间改变了。
“这元夕宴以前就有的么?”姜沉鱼忍不住问。
徐国公夫人说道,“不是,今年才兴起的。要不是因为……”
正说着,忽然有人唤道:“徐国公夫人。”
徐国公夫人循声看去,一名穿着绣花枣红色对襟长袄、搭着一跳黑色织金马面裙的雍容华贵老夫人,领着丫鬟婆子朝这边走过来。
对襟的衣领作了蝙蝠捧寿纹的妆花眉子,袖口也是同样的花样,很是精致。
徐国公夫人的话也就断了,转而与那老夫人打招呼,“赵老夫人,您今日也进宫来?”
“徐国公夫人,别来无恙啊。”
赵老夫人。
京城里姓赵的官员不少,这个姓本就不少见,但能被徐国公夫人也称一句赵老夫人的,也没有别人——
正是赵贵妃的母亲,崔瑾的舅奶奶。
这张脸,姜沉鱼却是如何都不能忘的。
——“你这样的玩意儿,便是给阿瑾开枝散叶的,若连开枝散叶都做不到,那我们阿瑾还留着你要什么用?若不是你有侯府的出身,早就给你发卖出去了。”
重生以来,除了姜望舒,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前世认识的这些人。
姜沉鱼紧紧捏着拳头,才忍住了心里翻涌的恨意。
她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姜沉鱼,这些人你一个都不会放过,不要急于一时。
徐国公夫人和赵老夫人寒暄着,便瞧见了她身后的姜沉鱼,“国公夫人身边的这丫头很是水灵呢,怎么瞧着眼生?”
“这就是我新认的干女儿。小鱼儿,你过来给赵老夫人瞧瞧。”徐国公夫人牵着她出来,有意识地捏了捏她的手腕。
“是,干娘。”
姜沉鱼作乖巧的模样上前。
赵老夫人好以暇整地打量着她,“好一个水灵的姑娘,及笄了没有啊?小姑娘的脸蛋白嫩的呀,让我老婆子想起年轻的时候了。”
她嘴上说着水灵,眼里却像是长了刺似的,似是在盯什么自己厌恶已久的东西。
姜沉鱼面上不显,心中却憎恶不已。
“祖母,祖母……”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姜沉鱼循声看去,好久不见的赵嫣然赵姑娘提着裙摆小碎步而快地走过来。
因为怕撞见大人物,失了礼数,便没有用跑的。
远远的,她能看见自家祖母身边站了个年轻姑娘,但看不太清。
近前了才看清,这不是她最讨厌的人么?
“姓姜的,你怎么会在这儿?!”赵嫣然几乎是尖叫出来的。
“嫣然。”赵老夫人不动声色地剜了她一眼,“祖母不是告诉过你么,入宫之后要有入宫之后的规矩,不能像在家里那样肆意妄为。”
赵嫣然被祖母压着嗓子教训了,心里不爽,便噘了噘嘴,“祖母,你不知道这个人,她……”卑鄙无耻!
“住口。”赵老夫人打断她。
“怎么,赵三姑娘对我国公府的姑娘有看法?”徐国公夫人皮笑肉不笑的。
赵老夫人拍了一下赵嫣然的手背,才带着笑解释道:“徐国公夫人见谅,我家的孙女从小就被我宠坏了,说话直来直去,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这意思不就是说,她性格直率,有什么说什么,被她说的也不能怪罪。而是对方有不好的地方被她看见了,她才会这么直接的,不是她的错。
姜沉鱼还是头一次见这种高门里的老夫人用如此低劣的借口给自己孙女儿遮掩的。
“把口无遮拦毫无教养说成是直来直去,从前我倒是不知道,赵家就是这样教养女儿的。”
徐国公夫人一点也没有惯着,赵老夫人脸上就不太好看了。
她没想到,徐国公夫人竟然会为了一个所谓的“干女儿”,跟她面子上过不去。
可她却忘了,无论徐国公夫人的这个干女儿怎么样,由她带进宫的,便代表了徐国公府的面子,也没有让外人肆意欺辱的道理。
“徐夫人见谅,我家这丫头是我惯坏了,确实不会察言观色,但她向来性子直率。……”
“赵老夫人这话的意思,是我国公府的姑娘招惹了你赵府的姑娘?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徐国公夫人冷笑了一声。
还没开宴,两家就吵起来了。
有些人偷偷往这边张望。
姜沉鱼自然不愿在这种场合起冲突,这里是宫苑,稍有行差踏错都有可能让大人物不快,而且赵家可是有个贵妃在宫中的。
再者就是,徐国公夫人这一次带她入宫,是想找到机会让她给太后看诊,若是闹了不愉快,那这个机会自然也就没有了。
“干娘,不必与赵三姑娘生气的,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便是这样的。上次朝我讨了张方子,还不肯道谢呢。”姜沉鱼不紧不慢地说道。
姜沉鱼一句话,让赵老夫人之前说的话都成了打回去的巴掌。
她无意在这时候就得罪赵家人。
可这祖孙,分明也没想放过她。
“姓姜的,你说什么,你怎么敢……”
赵嫣然想发作,被赵老夫人给拦住了。
“徐国公夫人,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说着,便带着赵嫣然离开了。
徐国公夫人只是笑了下,然后也拉着姜沉鱼落座。
“丫头,没想到你还挺硬气。”徐国公夫人偷笑道,“你怎么不怵她呀?”
“我如今盯着徐国公府的招牌,干娘不怵,我便不怵。”姜沉鱼理所当然的说道。
“好丫头,我果然没看错你。”徐国公夫人欣慰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姜沉鱼半边的肩膀都差点麻了。
她好似能体会到徐厚这么些年的不容易了。
不过。
这么盛大的宫宴。
赵家人来了,靖安侯府、永宁侯府还有崔家、王家的人,只怕也都会到场。
很快。姜沉鱼便看见了她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见的人。
一对母女,相携走来。
一身锦绣,满头珠翠。
少女的面孔,与前世白雪纷飞中那女子重合,铺天盖地的恨意朝着姜沉鱼蜂拥而来。
——“姜沉鱼,枉你身为姜家嫡女,却是个人头猪脑的蠢东西,你但凡有几分聪明,也不至于让自己落到这步田地。”
姜、佩、瑶!
又见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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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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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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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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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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