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鱼听见有人叫自己,一下醒了过来。
推开窗看,太阳都到头顶了。
她竟然又一觉睡到了中午,还是被宋承稷的敲门声叫醒的。
“呼……”姜沉鱼长抒了口气,抹了把脸便去开门。
宋承稷看见她安然无恙的,登时也松了口气,“敲门这么久没听见你来应门,吓死我了。”
“怎么,你还怕有人趁我睡着给我一刀?”
宋承稷:“……”瞎说什么大实话?
“……其实也许应该没那么严重的,他们都还算靠谱,不是这种会胡来的人。”
姜沉鱼就看着他说完,才撇了下嘴,“你自己也觉得这些话站不住脚吧?”
宋承稷有些心虚,为了晋王殿下,那几个可是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来的。
不过。
姜沉鱼让开路让他进门,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水,虽然是冷掉的茶水,但她还是灌了下去,实在是渴了。
“放心吧,就算他们想对我怎么样,也不会在这时候动手的,毕竟你们那位殿下还没醒呢,你们还需要我救他的命。”
宋承稷沉默着抱起茶壶,片刻的功夫,就见他再倒出来的茶水翻着温热。
姜沉鱼:“……”
见过内力深厚的,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用内力加热茶水的,这跟有钱任性有什么区别?
不过他的好意姜沉鱼心领了,天气太冷,喝凉的确实不舒服。
几杯热茶下肚,姜沉鱼才放下了杯子。
宋承稷随即问道:“你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有什么吃什么吧,我可不敢点菜。”她的小命都被拿捏在别人手上,有的吃她的就满足了。
宋承稷似乎有话要说,但话到嘴边又给憋了回去。
好一会儿,又听见有人来敲门。
姜沉鱼说了:“进。”
徐厚便大咧咧的走进来,“宋承稷,不是让你来请姜大夫么?你怎么在这坐着呢?”
“那位醒了?”姜沉鱼不等宋承稷说话,便径自问道。
徐厚顿了下,摇头说道:“还没呢。但太医们说,他体内的毒已经消减了不少,应该能醒来才是。”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姜沉鱼,仿佛是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动了手脚的心虚。
姜沉鱼笑了下,“若不是因为宋承稷,我不会来。里面那位是何人我也不感兴趣,你们若信我,就让我治,若不信,想杀人灭口我也无话可说。但是……”
“轻易怀疑一位大夫的医德,还随时准备杀人灭口,你是笃定你和你的至亲好友这辈子都不会生病,不需要看大夫么?”
姜沉鱼的目光徐徐落在徐厚身上,徐厚只觉得这一眼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深处,仿佛看透了他的所有心思。
他藏在袖中的手抖了一下,匕首差点掉出来。
……这个小姑娘看着十四五岁,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眼睛?
“徐厚,小鱼儿本不用趟这趟浑水,是我求着她来救人的。她也确实救了元恒的命,你不要太过分!”
“我知道你们在是世家大族里长大的,向来不把人命当回事,也不会把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大夫当回事,但我劝你客气点,若让我知道你再起那样的心思,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你,你为了一个大夫这么说我?”徐厚震惊的看着宋承稷,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言论,“我还不是为了稳妥起见?”
“宋大公子,你不必如此。”姜沉鱼笑了一下,“若易地而处,为防事情泄露,和有人起歹心,我也会想杀人灭口的。”ωωω.χΙυΜЬ.Cǒm
说着,姜沉鱼站起身来,“不就是想让我去看看你们那位殿下么?走啊。”
这世道里,权力都在王侯公卿手里,他们高高在上,他们尊贵无比,普通人的命对他们来说,不过是随时可以抛弃的草芥。
“小鱼儿,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知道了,你没有。”姜沉鱼打断他的话,“你只是在当时那个关口,想不到什么两全的法子,只能先委屈我一下。”
“而且你也是相信我的医术师承,觉得我能把人救回来,即便有什么意外,你也能保住我,对吧?”
宋承稷愣愣的点头。
姜沉鱼:“这不就是了。”
宋承稷陪着她往晋王那边去,却一直在想,她说的“这不就是了”是什么意思?
……
宋承稷的胡思乱想姜沉鱼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宋承稷这种人没有让她送死的坏心眼,而且沈明哲能让自己来照看宋承稷,也是笃定了宋承稷有能护她之力的。
至于徐厚之流,动不动就想杀她的恩将仇报之举,她早晚是要亲手讨回来的。
不急。
上房里。
床上躺的晋王还是昏迷不醒,三位太医看着。
不过,看脸色,他已经比昨天好了很多,起码不是一副将死之相。
一见她过来,三位太医就叽叽喳喳的围了过来,“小姑娘,你是如何做到的?”
“是啊,当时情况那边我已经你是怎么把人救回来的?”
“那一声剧毒是如何解的……不对,毒还没完全解,可已经不致命了。”
他们一人一句,怪吵的,姜沉鱼捂着耳朵道,“你们好吵,能不能一个一个说?”
三位太医立刻像做错事的小孩似的,退开一步,排着队的把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姜沉鱼认认真真的听完,说道:“你们没听说昨个儿我把殿下放水里蒸了?”
其实她早就听到了,但是不让他们端正态度,就会有人效仿,规矩还是要立的,否则谁都能拿她当软柿子捏了。
“蒸?”
“你,你当真把殿下给蒸了?”
“可人怎么能蒸呢?万一……”
“没什么万一的,这人不是好好躺在这儿么?”姜沉鱼打断他们的废话径自坐到床前,替晋王把脉。
片刻之后。
她缓声道:“没什么大碍,今日再蒸个两回,毒就能完全解了。”
钱程:“……还蒸?!”
“要不然你来?”姜沉鱼把银针递给他。
钱程把头摇成拨浪鼓。
三位太医经过片刻的惊悚之后,也迅速反应过来,“小姑娘,你这法子是不是从哪本医经里看来的?我记得以前好像也在哪个地方看过,还以为是野路子呢。”
姜沉鱼:“管他****,只要能抓老鼠就是好猫;管他是不是野路子,能救人就行。”
“对对对,能救人就行。”
“小姑娘,你这兵行险招用的好啊!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就是比我们几个老头子有魄力!”
太医们开启了夸夸模式,徐厚有点懵,也有点不敢看宋承稷和姜沉鱼。
随后,姜沉鱼又重新开了两张方子,依旧是外用和内服的。
这回,三位太医们全程观看,看她下针,都是一连串的惊叹。
“这针下得妙了,你看她用的这穴位,普通人根本不敢从这下针。”
“是啊,我们怎么没想过这些呢?”
姜沉鱼心说,你们没人教,又是向来看惯了富贵病的,自然不敢行此冒险之事了。
晋王殿下又被蒸了两回,皮肤都泡白了。
好在,傍晚时,人就醒过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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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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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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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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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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