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茹也看见了院子里的落叶,闹着要去看。
姜沉鱼便让银朱带她过去了,还嘱咐银朱道,“看好七姑娘。”
“姑娘放心吧。”银朱保证道。
“你跟她说那些做什么?”三姑娘走在姜沉鱼身边,不屑的道。
姜沉鱼回眸。
三姑娘接着又道,“她一个庶出的,以为自己跟在嫡母身边就是嫡女了,做派如此小家子气,你多跟她说一句话都是贬低了自己的身份。”
姜沉鱼看着静茹蹦蹦跳跳的背影,才笑着说道:“静茹就很可爱。庶出不一定就是品质低劣的人。”
三姑娘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
两人没有别的话说了,便跟着静茹走。
姜沉鱼能感觉出来,自从那场宋承稷回京带来的大病之后,三表姐的变化更大了。
以前她还是天真烂漫的,即便有一些小心思,也很容易看出来。
如今似乎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说,算计。
静茹那丫头闹腾了一会儿,让银朱陪她捡落叶,捡了一大把,又跑回来。
“表姐表姐,你看这片树叶,长得多好看啊。”
静茹高高的举起一片黄色树叶,还努力踮着脚,就是想让她看清楚。
姜沉鱼认认真真的探着头看了又看:“这树叶长得比其他的要圆,真的很好看呢。”xǐυmь.℃òm
“表姐眼光真好!”
静茹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又高高兴兴的翻找她的战利品,要给姜沉鱼看。
“你先捡,然后去前面亭子里再分类,比如长得比较圆的,长得比较尖的,对不对?”
“表姐好聪明啊!我这就去。”
静茹声音高亢的,亮亮的,听得出来她是真的高兴。
然后拉着银朱又走了。
静茹有银朱照看,姜沉鱼便不担心了。
立秋之后,秋风就大了很多。
不过,她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接下来就有好几年会看不到这个宅子了。
姜沉鱼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的,她不自觉的往水边走去。
三姑娘立刻跟过来,“小鱼儿,如今风大,你去水边干什么呀?”
“自从我上次出事之后,如今池子边缘都给围起来了,三姐姐不必如此紧张。”
三姑娘叹道,“还不是因为那次出事吓到我了,我至今想起来还后怕不已呢。”
她恰到好处的红了眼眶,当真是情真意切的。
姜沉鱼只看了一眼,便径自看向平静无波的湖面。
“三姐姐应该知道,我马上就要去南方了吧?”
闻言,三姑娘顿了下,“我知道的。那位沈先生,要带你去治病。可你真的要离开祖母那么久么,你真的能舍得么?”
话里话外好像都是在劝她不要走。
姜沉鱼笑了下,“三姐姐应该知道,我从小就身子不好,所以对我来说,从小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变成一个和其他人一样健健康康的人。”
“我也很舍不得外祖母,但是我如果一直病着,外祖母就会一直为我的病挂心,就会食不知味,夜难安眠。”
“我们身为晚辈,最大的孝顺就是让长辈宽心舒心。眼下明明有机会治好我的病,我要是执意不肯去,便是最大的不孝了。”
三姑娘撇撇嘴,“……我只是说一句,你怎么一套一套的话在等着我呢?”
“不是三姐姐问我,为什么明明舍不得外祖母还要去治病么?”
三姑娘:“……”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这个姜沉鱼如此的伶牙俐齿呢。
三寸不烂之舌都能绽莲花了,以前真是小看她了。
“陈怀瑾,古人七步能成诗,到你这里,让你十步成诗都这么难么?”
熟悉的嚣张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姜沉鱼跟三姑娘不约而同的一愣,齐齐循声望去。
就见。
今日刚回家的三哥陈怀瑾,被大房二房的四个哥儿围着堵着,都要推到池边去了。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大房唯一嫡出的公子——五公子怀益。
“你不是从小在代州长大么?二叔才高八斗的,你从小跟在二叔身边,怎么能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
“是啊,父亲把你带在身边多年,你竟然连这点东西都没有学会,你是怎么有脸跟着父亲回来的给祖母贺寿的。我们二房是缺你这个庶子么?”二房的二公子怀思也冷笑道。
二房的大公子怀慎事道,“二弟,说话别太难听了,他毕竟也是父亲的种。”
他虽然没有开口嘲讽,但他的脸上也写满了不可一世的傲慢。
大房的四公子怀恩倒是没机会吭声,可也做出了跟五公子同仇敌忾的姿态。
陈怀瑾就这么被四个兄弟围追堵截的,一退再退。
脚跟终于踢到了围栏。
“你说话呀,你一直这么不说话,像个锯嘴葫芦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欺负你了呢。”五公子又推了他一把。
陈怀瑾已经退无可退了,撞倒了围栏之后,蓦地抬起眸子来。
那双漆黑的瞳眸里,闪过了一抹噬血冷酷的寒芒。
五公子一个激灵,甚至连手都忘记收回了。
“你们在做什么?”姜沉鱼沉声道。
她的声音,就像是平静的水面砸进了一颗大石头,水花四溅。
那大、二、四、五等四个公子齐刷刷看过来。
而陈怀瑾也在这一刻,收回了他眼底冷酷的寒芒,复又恢复成原来文质彬彬的芝兰玉树的翩然公子模样。
甚至还有些柔弱可怜的委屈模样。
“别管了,先回吧。”三姑娘拽了拽她的袖子。
姜沉鱼瞟了她一眼,她当然知道不要多管闲事,而且她都要离开陈家,跟师父去南方治病了。
可问题就出在,前世外祖母寿宴前,只有陈怀瑾一个人回来,而这一次二舅舅爷按时回来了。
她想知道那个变数是什么,会不会影响到外祖母和她的性命。
“三姐姐别担心,他们都是我的表哥,有外祖母替我做主,他们不敢对我如何的。”姜沉鱼这句话没有压低声音,是特意说给这几个人听的。
“小鱼儿,这里没有你的事,不要往里掺合。”五公子虽然对她不客气,但也不敢真的对她大声。
要是欺负她,回头肯定会是一顿毒打。
“五表哥误会了,我不是要掺合你们连络兄弟感情。”姜沉鱼笑盈盈的道,“不过,我刚刚看见房妈妈朝这边来了,估计是看起了风,来给我送衣裳的。”
姜沉鱼在祖母眼里是个什么样的宝贝疙瘩,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
房妈妈又是祖母跟前得力的妈妈,要是被她老人家看见……
五公子下意识退了一步。
大公子撇撇嘴,带头道:“既然三弟今日没有作诗的兴致,那就等祖母的寿宴上再作吧。”
说完,拂袖而去。
带头的大哥都走了,其他人自然也都散了。
陈怀瑾低头整理了一番情绪,再抬起头来时,眼尾便红红的,“多谢表妹帮我解围。”
“三表哥不必客气。”
陈怀瑾又和三姑娘见了一礼,“也多谢妹妹。”
“……三哥不必如此,都是一家人。”三姑娘嘴上说的客套,姜沉鱼却看见她的嘴角几不可见的撇了下。
毕竟陈怀瑾是庶子,让她嫡出的三姑娘叫一声三哥,已经是天大的委屈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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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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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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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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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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