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他坐上马车这么久,就干坐着?
林浅意来接他,只是单纯地接他,没准备一壶茶水,也没准备一盘糕点,也没问一句,他饿了吗,渴了吗,累了吗?
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她的良心不会痛吗?
可惜,林浅意不是连盛腹中的蛔虫,自是不知他心里的奇怪想法。
当然,若她拥有听人心声的能力,也会毫不留情嘲讽一句:将军感同身受了吧,痛不痛,难受不难受,伤心不伤心...曾经的林浅意,将军不在意。现在的林浅意,将军您高攀不起啦。
连盛的目光落在林浅意的小腹上,眼神透着几分异色,“王菊娥她...她命中无子无女,她缺孩子。”
“缺孩子?”林浅意的目光,忽然闪烁亮光,“回府的路上,将军给我细说细说嘛。”
连盛差点没忍住伸出手指揉一揉眼睛,他看岔了?他说的是“王菊娥缺孩子”,林浅意激动个什么劲,关她什么事儿?
“当年,皇宫举办团岁宴,皇族与大臣齐聚皇宫。本是举国欢庆的喜庆之日,谁曾想,阳王密谋造反,皇上‘关门打狗’。”
“可百密终有一疏,这世上哪里有完美无瑕的谋算。”
“侍奉太后娘娘多年的太监和嬷嬷,竟是阳王安插的棋子。他们挟持太后娘娘,逼迫皇上交出玉玺,眼见皇上心软,昭月贵妃受到惊吓忽然站立不稳,晕倒之前撞向太后娘娘...”
那时,连盛已入宫,是皇帝身边的禁卫军统领。他看得真切,昭月贵妃不愿阳王得逞,也想趁乱害死太后娘娘。
不过,那种惊心动魄的时刻,惊吓晕倒的嫔妃,何止昭月贵妃一人。
再说,她之所以晕倒,不仅仅是受到惊吓的原因,她怀有身孕,胎像不稳,几欲不保。m.xiumb.com
这些细节琐事,却是一个个可怕的秘密,一直以来藏在连盛的心底。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也不知,和谁倾诉。
“王菊娥扑过去,救了太后娘娘,可嬷嬷手里的匕首,刺进她的腹部。那时,她刚有三个月身孕。”
“婴孩没保住,她无法再有孕。她的夫君是个狠人,瞒着她寻大夫开了一副绝育药。”
“她被太后娘娘认作义女,她的夫君一路升迁至户部尚书,夫妻二人掌管国库。”
这些事情,算不得秘密,也就是林浅意一心当米虫,不闻不管旁人事。
林浅意叹息一声,“一无牵挂,二无私心,可不就剩下忠君爱国这一条志向了。”
“只怕,当年确定王菊娥伤了根本后,她和夫君的才能、本事入了皇上的眼。王大人是自愿服下绝育汤药,可未必就没有皇上在背后推一把力。”
“国库和兵权,是国之根本,历代历国君王都会将这两大利器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咱们的这位皇上呀,也不例外。”
连盛心惊。
林浅意能想到这些...一个女人,怎会如此擅长权谋?
擅谋人心?
“将军,其实你和王菊娥,是同类人。”林浅意迎上连盛的目光,有些伤疤,哪怕已结痂,其实里面是烂肉、腐肉。
连盛这家伙一直在磨刀一直在磨刀,宝剑已锋利,就是不见他出剑。
他需要一人,逼他,帮他,推他...拔出利剑,毫不犹豫割断那些人的脖子。
“同样的手段,皇上也用在你的身上。不同点在于,你更倒霉,更可悲,因为皇上对你过分狠厉,过分苛刻。”
林浅意不会坦白,她既不怎么擅长权谋,也不怎么擅谋人心。
她追过的古偶剧,读过的古言,不敢拍胸脯保证足够应对遭遇的场面,但可借鉴其宝贵的理论知识。
再加上她生来智慧的头脑,若说欠缺,大概是稍微欠缺些实战经验。
不过,大可不必担心,这天下脚下最为繁花似锦、热闹非凡的京城,世家大族内外,最常见、最不缺的就是“斗”。
林浅意占据这具身体以来,没有一日得清闲,没有一刻精神可放松,没有一夜入眠的可安稳...
“将军,以你的了解,你说王菊娥喜不喜欢女儿,想不想要女儿?”
其实,林浅意也考虑过和王菊娥结义金兰,以姐妹相称。
但母女,是不是更走心...
连盛皱眉,“林浅意,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瞧林浅意笑的那副模样,她又在谋算什么?还是当着他的面,笑得像狐狸。
两人相处,第一回合,连盛胜,林浅意败。
林浅意气到不搭理连盛,只想将他一脚踢下马车。
这第二回合,连盛败,林浅意胜。
连盛想反驳,话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只能生生咽下去。
关键是,不论林浅意猜测也好,胡扯也罢,每一回偏偏命中靶心。
她的嘴,菩萨给开过光吗?
“我打算毛遂自荐呀!”林浅意眼神放光,势在必得。
连盛欲打算求王菊娥做林浅意的先生,林浅意倒好,想再认一位娘亲。
林浅意她抢别人的娘亲,上瘾吗?
她先是抢走自己的母亲,一抢多年。现在又冲王菊娥下手吗?
不不不,王菊娥膝下无子无女,林浅意正好趁虚而入。
当然,林浅意是否能一举拿下王菊娥,王菊娥是否心动,认林浅意这般大的女儿?
不知为何,关乎这一点,连盛莫名的心定。
林浅意拥有独特的吸附能力,专吸引“娘亲”。
连盛见识过各种“仗势”,还是头一回遇到像林浅意这般,抢“娘亲”仗势,抢“娘亲”当靠山。
内有将军府连夫人,外有王菊娥,林浅意打的主意,真真是又好又妙啊。
欣赏着连盛的冷脸,感受他的冷气,林浅意好像还听见磨牙的声音,他磨牙做什么,咬她吗?
林浅意灵光一现,打算气到他今夜无眠,“将军不必言谢,你我夫妻同体,荣辱与共。”
“日后,将军的靠山更稳更硬几分,户部尚书王大人和夫人王菊娥,是将军你的爹爹娘亲。”
“尤其是王大人,对他来说,无疑天上掉馅饼,忽然有将军这般优秀的儿子,他得多高兴啊。”
在连盛的脸色黑如锅底,浑身气息冷如冰雕之时,林浅意补刀,“所以,事成之后,将军见着王菊娥记得叫娘亲,见着王大人记得叫爹爹。”
“嘴巴不甜,好处别想。”
“将军且安心,你该了解王大人的品性。他当将军的爹,定是一位真心疼儿子、处处为儿子考虑的好爹。”
林浅意不仅为户部尚书说好话,还在内涵连盛的那两位“父亲”,那两个渣人,一个比一个更渣更坏。
林浅意又说,“将军,就不想气死那位吗?欣赏那位被气到一脸黑青,却拿你无可奈何的表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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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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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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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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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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