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使用三回,三回过后便不再灵验。
围猎之际,姜稚半信半疑地用过一次。那枚铜钱将她引向了另外一条道路,让她躲过了发狂的黑熊,还致使陆云思受了伤。
这一遭使得她心中原本的半信半疑彻底变成了坚定不移的笃定。
她将其紧紧握于掌心,打算在今晚使用第二次。
雨下得更大了一些,细密如丝的雨幕飘到廊下,悄然沾湿了衣裳。
姜稚逆风而行,远远便望见偏殿的窗纸上映出了太医与嘉贵妃的身影。
“四殿下如何?可还安好?”
嘉贵妃一脸倦容,神色焦灼,在房中不停地走来走去,既害怕听到太医的诊断结果,心里却又始终怀着几分渺茫的希冀。
老太医捻着那长长的胡须,沉吟良久,默默不语。
受了那般沉重的伤势,谢宴辞能够挺到如今,已然实属不易。况且,即便封住了经脉,靠着汤药勉强吊着性命,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他突发高热,便是身体已然到达了极限,盛极而衰,衰极而竭。无论如何等待,结局恐怕都是相同的。
老太医虽说医术高明,但其性子却极为古怪,从来不知委婉告知究竟是何意。全然无视嘉贵妃的脸色,叹息着说道:“情况万分凶险,高热迟迟不退,倘若挺不过今日,只怕......”
“娘娘节哀。”
“大胆!”嘉贵妃勃然大怒,一挥手便打翻了放置在桌上的手炉。
红色的炭火四处飞溅开来,惊得老太医连连后退。
姜稚将太医的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发软。若不是一只手强撑着墙壁,怕是会径直滑落下去。
谢宴辞会死,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那样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人怎会就这样孤零零地死去?
陆喻州说他活不长,他早便说过的......
他所说的是围猎遇袭,还是其他的什么......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她要去向陆喻州问一问,上一世谢宴辞到底是何时死的。
姜稚的脑子已然混乱不堪,哆嗦着努力站稳。她愣愣地站了片刻,一时间竟不知究竟该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握在手心里的铜钱“噹”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接着歪歪扭扭地越滚越远。
她这才像惊醒一般,踉踉跄跄的追了上去。铜钱滚下石阶,一直撞到一块石头才落定。
姜稚走上前,想将它捡起,“轰”的又是一记响雷。耀眼的闪电就像利刃,划破了长空,正好将钱币上的图样印照的一清二楚。
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激起层层水花。发间珠翠已散落,凌乱的发丝糊在脸上,雨水顺着发丝滑下,滴落在她毫无血色的唇畔上。
姜稚瞳孔骤然收缩,在嬷嬷打着伞匆匆追来之前,以极快的速度捡起地上的铜钱,而后朝着嘉贵妃的寝殿奔去。
后殿此刻灯火通明,然而寝殿此时却显得格外安静。嘉贵妃向来不喜有人围着自己打转,殿门外便仅仅只有两个宫婢在值守。
见到一身雨水的姜稚,二人皆是一副受惊不小的模样,想要上前伺候,却没想到她径直推门而入,随后将她们二人关在了门外。
纱帐后的香案上供着一尊小小玉佛,由油亮的青玉雕成,五官纤毫毕露栩栩如生。
她径直来到蒲团跪下,小心的将铜钱放在了香案上。
空蝉曾说过,自己重生之事并非运道好或是上天垂怜。而是有人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她因那人而生,自当因那人而死。
姜稚恭恭敬敬的磕头,拔了头上的金钗向着手腕划了上去。
温热的血溅上了铜钱,佛像俯视着她,脸上的笑意带着悲悯。
整个寝殿静悄悄的,烛光跳跃,被窗外的风吹的明明灭灭。
她任着手腕鲜血淋漓,只求佛祖悲悯。
不知过多久,一刻钟或是一整夜,姜稚意识昏昏沉沉好似坠入梦境。
天色仍旧昏暗,大雨尚未停歇。她似是站在了王府门外,雨幕中一人执伞越走越近。
待看清是谁,姜稚面色一喜扑了上去。哪知手臂抱了个空,竟径直从来人的身体穿过,跌进了雨中。
姜稚下意识以袖掩面,露在外的小臂却没感觉到丝毫的水意。
她愣愣的抬起头来,阴云如墨,压得极低,层层叠叠地堆积着,仿佛随时会坍塌下来。铅灰色的天空像是被泼了墨汁,又似有无数阴云在翻滚涌动。
细看云间似是有人影晃动挣扎,耳边也响起了细细的哀嚎声。
这一刻,罩在头顶的似乎不是天,而是十八层炼狱。
看到如此诡异的景象姜稚赶紧低下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回望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她咬着牙追了上去。
她瞧见谢宴辞缓缓步入了一个院子,将油纸伞搁置在了石阶之上。
与以往相较,他也有些许不同。
虽依旧是一身玄衣,发丝仿若墨玉般乌黑。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眼睛冷冷清清。可那张本该郎艳独绝的面容,此时却冷若寒霜。
整个人恰似未曾入鞘的利剑,愈发地让人不敢靠近,也愈发地危险。
这样的谢宴辞,姜稚从未曾见过。
她已然明悟过来,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恐怕皆是镜花水月、过往云烟。
但朝思暮想之人就在眼前,她还是禁不住伸出手,将谢宴辞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
她看着谢宴辞弹了弹衣袖上的水珠,而后推门而入。在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中,姜远宁的脸出现在了姜稚的眼前。
她形容憔悴枯槁,面色蜡黄,像是缠绵病榻许久,乌黑浓密的云髻变成了满头枯黄。
厢房里的布置极为简陋,除了放置着一张薄被子的床榻,便只剩下早已掉了漆的桌椅。xiumb.com
姜元宁看见谢宴辞,犹如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事物,连连后退,直至后背碰上了墙壁,退无可退。
谢宴辞的目光落在桌上放置的一个碗上。那碗像是被摔过,缺了一角。碗里盛着半碗黑漆漆的药汁。
他的眼神变得犹如要择人而噬一般,可怕至极。
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小小的动静让姜元宁瑟瑟发抖,谢宴辞沉着声道:“你今日为何不吃药?”
“那药不能吃,不能吃。”
姜元宁满是恐惧的缩在墙角:“我说过了,二妹妹吃的药是苏杳给的,不关我的事,都是她逼我的。”
“她说吃了那药不会致命,只会让人容貌尽毁。我真的没想到,她会……她会死啊……”
“殿下,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给二妹妹磕头,日日在她牌位前忏悔。只要殿下你饶我一命,我什么都愿意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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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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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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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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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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