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他的性子,向来不屑向旁人解释什么。可现在却蓦地觉得,有些事还是得跟眼前之人说清楚为妙:“你如此不信我,倘若我告诉你,上一世我并未苛待沈姨娘,反倒遣了人去姜府照拂,你莫非也不愿信?”
姜稚抿了抿唇,眉间满是难以掩饰的躁意。
陆喻州虽逼迫她做了诸多腌臜之事,却也不屑拿这种事来哄骗她。
只是自重生之后,许多东西已然发生转变,沈姨娘的事于她心里仿若湖面上被风吹起的涟漪,只瞬间便复归平静。
见陆喻州一副纠缠不休的架势,姜稚起身下榻,欲离他远些。
哪知,陆喻州却骤然暴怒起来。
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仿若要将她的骨头生生捏碎。
“你想去哪里?这院子里处处皆是我的人。莫忘了,沈姨娘和春桃还在我手中。”见姜稚始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陆喻州索性破罐子破摔。
憋在心里的话说出口,心底只觉一阵畅快。
“好歹夫妻一场,又何须与我生份至此。我已雇好马车,等明日天一亮便带你走。”
陆喻州松了力道,姜稚顺势挣脱了他的手。
手腕间肌肤相触的温热,令她露出难耐之色。不等开口,转身扶着桌沿吐了出来。
她一天未进食,吐不出什么东西,呕了半天,只吐了些清水。
陆喻州见她难受的厉害,本想上前替她顺顺背。刚伸出手却不知想到什么,陡然变了神色。
阴沉的目光从她的身子上寸寸刮过,最后停在了小腹处,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你竟怀了谢宴辞的孩子?”ωωω.χΙυΜЬ.Cǒm
姜稚擦着嘴唇的手一顿。
自打进了王府,谢宴辞大半的日子都歇在长秋院。直到她被府医查出体寒之症后,才消停了一段时日。
而且每回同房之后,她都有好好服药,从不敢有任何的纰漏。
除了谢宴辞离京那晚,随着他荒唐忘形了一些……
姜稚的心猛的揪了一下,有些无措的抓紧了裙子。
应该不会这般巧,府医说过的,她身上的寒毒未清,不会轻易有孕。
就算是真有了身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被陆喻州察觉。
姜稚来到桌前,神色平静的倒了杯水,在嘴里含了片刻又吐在痰盂里。直到舌尖苦味稍减才开口说道:“陆公子是糊涂了,我做为妾室,怎能在正妃之前怀上谢宴辞的孩子?”
“可他待你不同!”
“哪里不同?”
陆喻州自知失言,怕姜稚将刚才那句话听进心里又赶紧找补:“你要时刻记着你的身份,就算谢宴辞待你有几分之心,也只不过是贪图你这身皮囊而已。”
“只只,这个世上只有我是真心待你。老天爷既然把重生的机缘落在你我二人身上,那自当证明我们才是天定的缘分。”
陆喻州说的认真,姜稚却觉得心中荒唐之意更甚,忍不住反唇相讥:“姜元宁也是重生,那她算什么。”
“她与我们不同,她是来赎罪的。”提到姜元宁,陆喻州先是诧异,后转为嫌弃。他哼笑一声,像是听到了极为可笑的言论:“若不是她从中挑拨,我又怎会对你误会至深,更不会做下后面那些错事。”
陆喻州欲言又止。
他想告诉姜稚,姜元宁已经得到她应有的报应。他会让她,把上一世她曾受过的罪统统都受一遍。
那本八策论只是个开始。
可上那对清凌凌眸子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若是陆喻州承认了自己的卑劣,姜稚或许还高看他一眼。可惜,即便重生,他还是一如既往,习惯将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
她嗤笑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抬起:“陆喻州,你真让我恶心!”
房中姜稚与陆喻州正在僵持,沈姨娘却端着一碗清粥朝着她们所在的厢房而来。
这粥是春桃熬了许久,想着姜稚伤了喉咙,特地给她做的。
本应该由春桃送到房里,可那丫头将粥塞到她的手里就跑得没影。
离厢房越近,沈姨娘心中就越忐忑。
正在心里编排着说辞,好让姜稚别再同自己置气,就听见原本安静的厢房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推倒在地。
沈姨娘吓了一跳,步子快了一些。来到门前正准备推门而入,陆喻州气急败坏的怒吼清晰的从门内传了出来:“上一世你睡遍无数男人的床榻,我可曾觉得你恶心?状元夫人,一品诰命,哪样我没给你?连你因用多了淫邪之物伤了根本,也是我四处奔波求医。所有人都知道陆府的夫人人尽可妻,顶着这样羞辱,我可曾想过将你休了?”
“姜稚,做人不能只盯着别人错处瞧,有时也要想想自己。”
“若你真的那般看重沈姨娘,怎么会不知道王氏早在她的软枕里下了毒,怎么会不知道伺候她的李婆子是王氏的人?”
“若不是我让人留了沈姨娘一命,她能活到你身死之时?你不该恨我用沈姨娘的性命威胁你,而是应该感谢我没将你做的那些好事告诉她,否则她怕是早就羞愤而亡了。”
“更应该谢我,在你尸身被谢宴辞夺去后,对外给你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厢房里听不到姜稚的声音,陆喻州喘了口粗气,连尾音都带上得意:“只只,我早说过的。只要你乖乖的,什么事都不会有。可若是你非得将这层遮羞布撕破,就别怪我旧事重提。”
“你想如何?这辈子还想用沈姨娘威胁于我?”姜稚的声音抖的厉害:“姜元宁若是知道日后的诰命要靠她的身子来换,也不知会不会后悔。”
“你与她不同,况且她也比不上你。”陆喻州的声音也跟着低缓了一些:“你若不想去郸州,便随我回京。等我高中之后,你依旧是我的状元夫人。”
“放心,这一世我绝不逼迫你做不愿做之事。”
后面再说了些什么,沈姨娘已经听不清了。她只觉得手脚发凉,脑子也跟着嗡嗡作响。
连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清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院子外的深井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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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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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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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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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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