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身边的丫鬟琉璃,目光在姜稚脸上转了一圈,眼中闪过嫉恨之意。
几日前回丞相府的时候,她可是听四姑娘身边的丫头说过,就为了这么个狐媚子,王爷竟当街让四姑娘没脸。
更别提昨日纳她进门,那架势比当初王妃进府还足。
将正院的风头都夺了过去。www.xiumb.com
不过妾终归是妾,再得意还不是得在王妃面前立规矩。
她围着姜稚转了两圈,有意做给其他人看。用手探了探杯沿说道:“这般凉的茶如何能入王妃的口,还不快换一盏热的来。”
有小丫鬟听了琉璃的吩咐赶紧又拿青瓷盏倒了满满一杯。
仍旧没用杯托,水是炉子里烧的沸水,浇在杯子里热气腾腾。
若是不小心挨着皮肉,估计要烫出伤来。
江心月看着,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妥。她在丞相府曾学过后宅之术,其中一条就是最忌苛待下人。
更别提眼前的女子不是王府的下人,而是颇有脸面的妾室。
一个妾,想惩治日后有的是机会。
若进府头一遭就为难她,难免会落人口舌,说她连个妾都容不下。
江心月看了琉璃一眼,示意她不要做的太过。
她这般想,却不知琉璃的心思。
做为江心月的陪嫁丫鬟,按照规矩,日后若主子有孕,她是要指给谢宴辞做姨娘的。
谢宴辞丰神俊貌,又身份尊贵,这样的男人没人不会动心。
琉璃想的很好,等进了王府她一定好好的伺候江心月,只等着她有了身孕,谢宴辞好将自己收入房里。
可结果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江心月对谢宴辞颇为冷淡,更曾在洞房花烛时惹得他拂袖而去。
自那之后,谢宴辞只在月头和月中来江心月房中呆上一晚。其他时候要么歇在书房里,要么留宿宫中。
开始的时候,琉璃还劝,时间一久见江心月仍旧淡淡的也灰了心。
好在王府一直人口简单。
除了王妃就只有苏杳一个姨娘,她又是个多病的,难成气候。
思来想去,琉璃还是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
一到初一和十五只等着谢宴辞来,便殷勤着伺候。
江心月见了也不多说什么,时间一久心里便越发对谢宴辞势在必得起来。
原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现在突然来了个姜稚,还让谢宴辞上了心,琉璃哪里肯轻易放过她。
仗着伺候江心月多年,便装作没看见她的眼神,仍旧指示着丫鬟将新倒的茶放到姜稚手里。
姜稚指尖和手背早已被烫出小小的水泡,挨着便钻心的疼,哪里还拿得稳滚烫的杯子。
那小丫鬟一放,便烫得闷哼了一声,杯子掉到地上滚了两圈。
琉璃离得近,又因为爱俏穿的裙子要比旁人的短上几分,茶水溅到脚腕上顿时烫得跳了起来。
“你这个贱婢,是存心想烫死我不成。”
来的时候,姜稚便做好了受刁难的准备。
只是让她意外的事,刁难自己的不是江心月而是她身边的丫鬟。
奉第一杯茶的时候,她忍了,毕竟如此招摇的进府是她理亏。
第二杯茶却是不想再忍下去,那样滚烫的茶端在手里,已经不是惩戒而是存心要废了她的手。
何其歹毒。
听到琉璃这样问,姜稚轻笑:“姑娘知道烫还让妾身将这茶奉给王妃是何居心,是故意拿妾身撒气,还是对王妃不满?”
“你胡说什么?”琉璃有一瞬间的心虚,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明明是你端不稳茶盏,何必把错扯到我的身上来。”
“是,妾身是端不稳,姑娘是丞相府出来的想来规矩不会差,何不端给妾身看看。若是也端不稳,那便如妾身一样蠢笨。也不必如此颐气指使了,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把规矩学足了,免得给王妃丢脸。”
琉璃一开始见姜稚忍着还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没想到气性这般大,摔了杯子不说,还连带着将自己也教训了一顿。
顿时气的脸都变了颜色。
眼看着琉璃落了下风,江心月才开口说道:“倒是个口齿伶俐的,只是本宫的丫鬟再如何,也轮不到你来教她规矩。不会奉茶便先跪着,何时会了何时再起来。”
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跪一跪也不打紧。
江心月发落了姜稚又极快的看了琉璃一眼。
她如今心思越发大了,原本想着被谢宴辞受用了也无妨。
那样粗鄙狠辣之人,自己也看不上。
只是琉璃的性子再是这般,日后怕会惹出祸根来。
还不如早早遂了她的心思。
江心月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桌面。
想着什么时候再见到谢宴辞,就将琉璃的事向他提一提。
这府里的女人确实太少了。
姜稚安安静静的跪着,除了手指和手背疼的厉害,膝盖反而还能忍受。
估摸着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江心月总该让自己走了。
又跪了一盏茶的功夫,一阵轻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香风拂面,却是苏杳打了门帘进来。
“这是在做什么。”
她先是向江心月行了礼,又看向跪着的姜稚,脸上满是讶异:“姜姑娘跪在地上做什么,还不快快起身。昨个才伺候了王爷,这么跪下去身子可受不住。”
琉璃本来见姜稚跪着,怒气稍平,听到苏杳的话又炸了肺。
对着苏杳恨道:“苏姨娘心善,可这善可别用错了地方。这小贱蹄子今日来给王妃奉茶,仗着得王爷的喜欢,根本不将王妃放在眼里。耀武扬威的像是王府里的祖宗。且让她跪着,清醒清醒,要不然怕是要翻了天。”
“原来是因为这个。”苏杳叹了口气,亲自倒了杯茶递到琉璃的手里:“我还在纳闷,王妃的性子最是和善,轻易不惩治人。姜姑娘头回进府怎会让她跪着,定是做了错事才不得不罚。”
说罢,满脸担心的看着姜稚劝道:“姜姑娘,我知道你心气儿高。看不上我便罢了,怎的连王妃也不放在眼里。咱们这样的身份,连给王妃提鞋都不配。还不快磕头认错,再跪下去,王爷知道了怕是会心疼。”
琉璃在一旁听着,只觉得最后一句话尤为刺耳。“砰”的一声将茶盏放在桌上:“一个妾,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不成?做错事让她跪着已是开恩,王爷知道了,说不好还嫌罚得轻了。”
姜稚垂着头听着,只觉得聒噪。
不过经此一回,倒让她对府里的人有了些了解。
王妃看着严厉,实则自有一套规矩。若不是越了底线,不会轻易罚人。
琉璃泼辣难缠,却也是心思浅显之人,好的坏的都放在面上。顺着她一些,也不难打发。
最最要防备的恰好是看着人畜无害,柔柔弱弱的苏杳。
她那几句话说的妙,明着像是在关心劝解自己,实则每个字都在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刚好和澜翠说的相反。
琉璃说的那些事,自己没干过。这个错是绝不能认的,若认了有理也变成没理。
姜稚两耳放空,只当没听见。
琉璃越说越气,见姜稚不受教竟想伸手强按着她给江心月磕头,被姜稚躲了过去。
“好啊你,还敢躲,给王妃磕头还委屈你了?”
苏杳也在一旁不住的劝着:“姜姑娘,快快认错罢。王爷虽然疼你,可也得讲规矩啊。”
嘴里满是担忧和关心,眉眼之间却荡着一层清浅的笑意。
正僵持着,就听了守在院子外的丫鬟喊了一声:“奴婢见过王爷。”
屋子里的人俱是一惊。
苏杳赶忙起身,就见谢宴辞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见到屋里的情景,面色先是一沉,接着又极为断促的笑了一下。
“都在呢。知道你胆子小,见了爷也不必跪着。”说着去扯姜稚。
姜稚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谢宴辞拉拉扯扯,便顺着他的力道被提了起来。
“殿下来的正好,今日厨房里新做了荔枝酥山。这个天儿虽吃着尚早,可也得趣儿。”
“今年雨水多,荔枝的产量也跟着减少。那点荔枝可废了妾身不少功夫,王爷一会可得好好尝尝。”
苏杳像是没看到谢宴辞捉着姜稚的动作,抽了袖中的帕子给他擦汗。
谢宴辞头一偏,避了过去。
她不强求,只是收回帕子有些失落的笑了笑。
江心月稳稳的坐着,缓缓地摇着手里的小扇。
除了谢宴辞刚进门的时候唤了声殿下,就做壁上观。
反倒是琉璃忙个不停,一会让丫鬟赶紧去膳房取点心,一会让下人把花窗都打开。交待完赶紧又给谢宴辞倒茶。
“殿下一路走来热了罢,这是新炒的云雾茶最是甘甜解渴。”说着羞答答的将茶盏递向了谢宴辞。
她笑得满脸殷勤,面若桃花。故意俯着身子。薄薄的春裙裹在身上,由着谢宴辞的方向看去,能看到白花花的胸脯。
谢宴辞这回没有拒绝,接过茶盏,目光在琉璃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这满屋子人,就属你最机灵。”
琉璃羞意更甚,见谢宴辞接了茶更是惊喜,越发殷切起来,竟蹲下身子将手放在了谢宴辞的退上:“奴什么都不会只会伺候人,以前在丞相府的时候学过一些弄穴之术。殿下若是愿意,等天黑沐浴后奴替殿下捏捏肩膀,捶捶腿也好让殿下松快松快。”
谢宴辞笑了两声,对着江心月道:“从不知王妃身边还有如此妙人。”
江心月淡淡道:“殿下若是喜欢,便让这丫头去你房中伺候。”
听到江心月要将自己送到谢宴辞房里,琉璃激动的浑身颤抖,两眼殷殷的看着谢宴辞,再无其他。
反倒苏杳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趁着伸手扶发钗的动作看了姜稚一眼。
若是她闹起来,到是有好戏看,可惜是个能忍的。
姜稚自看到谢宴辞接过苏杳那盏茶的时候就稍稍退后了一步。
哪怕知道谢宴辞还会有别的女人,可也没想过,娶自己的第二天他就要纳别人。
心里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
特别是看到琉璃竟用胸脯去蹭谢宴辞的腿更是感觉到胸口憋闷。
她就知道谢宴辞是个“色鬼”,在情事上没个餍足。
江心月性子冷淡,苏杳经不起折腾便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昨个来月信,今个就勾当丫鬟。
当真一天都离不了女人。
谢宴辞不知道姜稚已经将他与沈朗归为一流,端起茶盏,吹了吹茶沫喝了一口。
这一喝,突然就翻了脸。
“大胆贱婢,这般凉的茶也敢拿给本王喝?”
他怒目圆睁,手中的茶盏被重重地搁在一旁的桌子上。
琉璃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喝吓得花容失色,浑身颤抖着求饶:“王爷息怒,奴婢重新沏茶。”
然而几次三番,谢宴辞总是不满意,甚至将煮茶的丫鬟拖出去赏了板子。
这一下,苏杳与江心月琢磨出点味儿来。
机灵点的婆子已经知道了谢宴辞的意思,再不敢怠慢,将那炉子里的水煮的翻滚起来,再趁热烫了盏茶递向琉璃。
琉璃见着那热滚滚的茶不禁站起身退后了两步,一张脸青白一片却还陪着笑道:“王爷,天儿热,这么沸的茶哪能入口……”
“是么,本王刚才听着你就是这般让姜稚奉茶。”
“难道是在故意刁难她。”
“奴婢……”
琉璃张口结舌,谢宴辞一句亲耳听到,直接让她无从辩解。
不等她向江心月求助,得了谢宴辞眼色的婆子直接将拿掉杯托的茶盏塞到了琉璃手里。
滚烫的杯子一入手,琉璃惨叫一声,只觉得十根手指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下意识的就将杯子仍了出去,随即伏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谢宴辞冷冷看着朝着婆子吩咐道:“再给她倒一杯。”
听到还要奉茶,琉璃惊恐万分看向江心月。
好歹是自己院子里的丫鬟。
哪怕再不想与谢宴辞说话,江心月还是忍着心悸向谢宴辞求情:“一杯茶而已,王爷算了罢。”
谢宴辞颇为赞同:“连奉茶都不会,这样的奴才留着何用,倒不如直接杖杀了。”
听到要杀了自己,琉璃哭都忘了连连磕头:“奴婢会奉茶,王爷饶命。”
“既然会,那便继续。”
婆子又倒了一杯,琉璃不敢怠慢连忙接了过去。
这回略微撑久了一些。
每当杯子落了地,沏茶的婆子赶紧又续上一杯。
几次三番,琉璃的两只手早已布满了大大小小大水泡,红肿的老高。
倒到最后杯子都拿不住,浑身上下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惨叫都惨叫不出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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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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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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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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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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