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贵妃满头珠翠,保养得宜的脸尤有几分年轻时的风韵。
她被宫女嬷嬷簇拥着走过来,姿态端庄,眼神却冷极。
姜稚彻底清醒过来。
赶紧跪好:“贵妃娘娘金安。”
嘉贵妃被搀扶着在软榻之上坐下,宫女又赶紧在她腰后塞了一个软枕。
她歪着头看向姜稚:“好好的怎么落了水。”
语气带着疑惑,像是真的不知。
秋月打了珠帘进来,目不斜视的将手中的小碗递到嘉贵妃手上:“安神的汤药,娘娘请用。”
动作间,手背上鲜红的抓痕份外招眼。
嘉贵妃自然也看见了:“这是怎么了?”
秋月语气淡淡:“路过园子,被只畜生抓了一下。”
“那园子位置偏僻,还不知藏了什么阿猫阿狗,以后还是莫去了。”
嘉贵妃将汤药搁置在身侧的小几上,漫不经心的搅动了两下:“说起来,姜姑娘怎也去了那处园子,前不久一个小宫女还失足落水,溺毙在荷花池里。若不是有人从那出经过,恐怕本宫也见不到姜姑娘了。”
“哎……若真如此还不知道阿辞该如何怪本宫。毕竟,姜姑娘可是入了阿辞的眼。”
一番话说出来,姜稚胆战心惊。
现下她还有什么不懂,方才的溺水只是警告。
只是不知道谢宴辞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嘉贵妃对她动了杀心。
姜稚恭敬的朝着嘉贵妃磕了一个头:“是臣女的错,昏暗之下走错了路。不慎落水,幸得娘娘相救。”
“臣女身份低微,哪里有资格让殿下高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哦?你的意思是说,本宫弄错了?”嘉贵妃微微一笑,眼中有了点兴味。
她与谢宴辞虽是母子,却势如水火。
为了稳固恩宠用尽心思。
如今皇嗣不显,晋安帝拢共才两子两女。
成年皇子除了太子谢弥,就是谢宴辞。
对于这个儿子,嘉贵妃从小便严加约束,寄予厚望。
本以为能如太子一般,小小年纪便显于人前。
没想到越长大越不成器。
为了规束于他,房中伺候的人不知道处置了几批。
国公府一事早已有人上禀。
像姜稚这种名身败坏的女子,她怎会允许出现在谢宴辞房里。
昨日倒和谢宴辞提过一句。
他是怎么说的。
“母妃若把心思放在父皇身上,也不至于这么久都没长进。”
什么时候,自己竟沦落到被他说教的地步。
嘉贵妃搅动着汤匙的手一顿。
姜稚规矩的跪着,只能看见乌黑的发顶。
“臣女名声受损,入府为妾必定连累殿下。求娘娘开恩,免了这桩婚事。”
“你这是要本宫做恶人。”
“臣女不敢。”
嘉贵妃饮尽安神汤,又含了一颗蜜饯。
待舌尖的苦味散尽才慢悠悠开口:“姜姑娘正值妙龄,本宫也不忍见你就此蹉跎。不如,就再为姑娘指一门婚事如何?”
出宫之时,赐了轿辇。
嘉稚筋疲力尽的缩在轿中,临别时,嘉贵妃的警告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
“听说兵部尚书嫡子与姜姑娘年龄相配,也不知会不会是姑娘的良缘。”
湿透的衣衫已被体温烘的半干。
姜稚却面无人色,浑身发冷。
沈朗在清风楼因轻薄自己,被谢宴辞砍去双手。
若嫁去沈府,下场可想而知。
想让嘉贵妃满意,就得她亲自打消谢宴辞纳妾的念头。
只是想要说服那人谈何容易。
想到谢宴辞的偏执,姜稚只觉头痛。
自回了姜府,姜稚便足不出户。
玉公公带来的赏赐,倒让府中奴才伺候的更尽心了一些。
沈姨娘知道她入宫之事,不放心的问过两回,都被姜稚搪塞过去。
不过她也没忘了吩咐春桃,将沈姨娘的软枕偷偷换掉。
就这么过了几日,没等到兴师问罪的谢宴辞,反而等来了宋昭来访。
原是国公府的老夫人知道姜稚在寿宴之上扭伤了脚,特地让宋昭携礼登门。
本来凭着姜稚的身份,没有这一遭。
玉公公接姜稚入宫,带着宫人侍从,明晃晃的从长街上走了来回,自然惹人议论。
国公府的老夫人知道后,不得不多想一些。
本是在用膳时提了一嘴,宋昭却一反常态说姜稚伤了脚说到底也是国公府照顾不周。
如今她与嘉贵妃又过从甚密,若因此惹得嘉贵妃不喜反而得不偿失。
于情于理,自当携礼登门以表歉意。
姜父入宫未归,王氏身为女眷多有不便。
便差人叫来姜元作陪,两人在阁楼上喝茶。
年轻公子除了姑娘,聊的最多的便是书经策论。
姜元不学无术,没说两句就漏了底,被宋昭问的哑口无言。
宋昭也善会察言观色,见姜元面露尴尬,便很快的转移了话题。
于是话头便顺势扯到了姜稚身上。
若是平日,姜元少不得要贬低讥讽一番。
可清风楼那一晚,他实在是被谢宴辞吓破了胆。
别的不肯多说,翻来覆去就是几句。
宋兄客气,劳老夫人记挂,姜稚已然痊愈。
看出姜元抗拒之意,宋昭起身告辞。
虽是如此,心里却免不了有些遗憾。
正在怅然之时,却听见几声娇笑从阁楼下传了过来。
他所在的阁楼位于姜府的西院。
院墙相临便是一处废弃的旧宅。
那宅院之内乱草丛生,却有两棵枇杷树长势极佳。
黄橙橙的枇杷挂在枝头甚是喜人。
春桃见姜稚从宫中回府之后,每日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便想着法子逗她开心。
借着熬制枇杷露的由头,拉着姜稚去了废宅。
却不知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有心之人看到了眼里。Χiυmъ.cοΜ
“姑娘在树下等着,奴婢去摘枇杷。”
春桃挽了袖口,小心的朝树上爬去。
好在枇杷树枝干茂密,沉甸甸的果子将枝头压低,也不用爬的太高就能够到。
将竹篮递给春桃后,姜稚就在树下捡拾漏掉的枇杷。
一颗圆滚滚的果子从枝头落下,在地上滚了几步最后在一双黑色的靴子边落定。
姜稚抬头,正好与宋昭的目光对上。
温润如玉,笑若清泉。
见姜稚看着他,宋昭的唇边有了丝温柔的笑意:“好久不见,姜二姑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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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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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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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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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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