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江琉先是将自己摘了出去,又道:“我不通医理,王大人他到底是头疾还是疯病,还需得医师查验才能作数。”
这话说的倒是滴水不漏,杜文斌又问她:“那日你到王家之时,可曾见过王大人?”
江琉面色平静:“见过。”
“哦?是何种情形,仔细说来。”
江琉依言答话:“回大人,那日我将王夫人送至王家门口,忽然从里面冲出一个人,直直往夫人方向撞去,后来王家侍从们赶来叫他‘老爷’,我才知他便是王夫人的夫君。”
杜文斌顺势问:“你见到王放时,他是什么模样?”
江琉皱着眉,边回忆边道:“他头发散乱覆面,看不清神情,身上只穿着一件素白里袍,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杜文斌又问:“他可说过什么话?”
“那时王大人曾说‘娘亲’,还有……”江琉犹豫片刻,仍是道:“还有,‘别杀我’。”
杜文斌沉吟着,重复道:“别杀我?你确定听见了?”
江琉又是行了一礼:“回大人,民女的确听见了。”
杜文斌倒是并未再追问细节。她的回答和王家下人们的大差不离,都对得上。不过这样一来,这个案子便更加复杂了,王放他是因为疯了才说胡话,还是因为知道有人要杀他所以才神神叨叨?xǐυmь.℃òm
只是其中有一处细节她没提到,也不知是忘了说,还是故意隐瞒。
杜文斌突地问她:“江姑娘,你可会武?”
话音未落,只见他出手如电,一掌拍出,旋即逼至江琉眼前。
江琉一步未退,像是被吓住了一般呆呆的看着他。
只有她自己知道,垂落在身旁的手上已经聚起了一簇内劲。若杜文斌再进一分,江琉便会出手。
杜文斌带着探究之意,皱眉问她:“为何不躲?”
江琉似是才回过神,连连后退几步,喘着气不满问道:“我才要问大人,无缘无故的,为何要对我出手?”
“我以为你会武。”杜文斌粗眉一扬:“我听王家家丁说,那日王老爷冲劲极大,若不是江姑娘在场力挽狂澜,怕不是会伤到王夫人。”
江琉摇头,半真半假的说:“大人,民女不曾习武,只是常年拉制金丝,练就了几分力气,比普通女子是要强上几分的。”
“原来如此。”杜文斌点着头坐回了公案后,也不知是信了多少。
被人这样试探,江琉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她似是再无好心情回话,直接问道:“杜大人的话可都问完了?”
杜文斌见她当真是有些生气了,一分的信任多加了一分:这样才透出几分真意来嘛。
说实话,自从第一次见到这位“江金匠”起,他便觉得这个女子年纪轻轻,心思深沉。
他也是府衙的“老人”了,办的案子多,也见惯了人面蛇心的。若是遇上了连他也看不明白的人,便要更小心几分。
这个江玖拾今日过来之前,杜文斌早就将她的来历背景打听的七七八八,也知道她在岭南时的桩桩“事迹”。
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资料里的“江玖拾”和眼前的女子无法完全重合起来。
是以他刚刚才会出手试探。
不过,也没试出什么来,且她今日过来并非犯人之身,不可用刑,仅凭当前掌握的案件线索——王放之死暂时还查不到她身上。
罢了。
“问完了。”
杜文斌颔首,示意一边的下属将人送出去。
屋里其中一名差役冲她做了请的手势,替她开了门:“江姑娘,请。”
见自己能走了,江琉一声不吭的就出了厢房,连声问候都不曾说。
独留杜文斌暗暗稀奇:气性儿还挺大。
等人走远了,又招来手下吩咐道:“去,盯着点。”
几道人影领命退下。
……
今日带江琉过来的官差负责将人送出子城。
及至到了城门处,江琉停住了脚步。
前头带路的差役也随她停了下来,回身疑惑问她:“怎么了?”
江琉身体微侧,沿着墙边与差役形成了一个夹角,刚好挡住了身后的几道目光,不着痕迹的给差役塞了一粒碎银:“官差大哥,跟您打听个事儿。”
这里还在子城的范围内,人多眼杂的,差役暂且将银子捏在手心,谨慎问道:“什么事?”
若是问了不该问的,自己便将银子退还给她。
江琉压低了声音:“敢问官爷,今日王夫人可曾来过府衙?王夫人她……看着还好吗?”
差役有些起疑:“你打听这个作甚?”
“我原想着今日去探望夫人,若有能帮上一二的,也想尽份心意。”江琉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不知夫人眼下情况如何,不敢贸然打扰。”
差役点着头道:“你倒是有心。”
他犹豫了一会儿,捡了几句能说的告诉她:“王夫人上午来的,她亲眼见到王大人死状,今日许是受了些惊吓,你若要探望,不如明日再去。”
这些事儿都没避着人,王夫人今日从马车下来时穿着一身麻衣素服,神情凄婉,一眼便知她极为伤心。
无论自己说不说,江姑娘自个儿一打听也能知道。
江琉若有所思地谢过他提点。
……
待到出了子城城门,差役便去传其他的相关人等了。
许闲云见她安然出来,忙近前问她:“如何?府衙可曾为难于你?”
江琉不愿她担忧,隐去了杜文斌的试探,摇了摇头道:“只是寻常问话。”
许闲云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无论如何,只要没怀疑到玖拾妹妹身上就好。
江琉一路沉默着。
脑中不断回想刚才在厢房内杜文斌说过的几句话。
“有人交代,说是瞧见你昨夜离开江家。”
“王夫人说的可是疯病。”
以及,杜文斌突如其来的试探,和现在身后几道如影随行的视线。
杜文斌他分明是疑心自己。
只是眼下手上怕暂无实证,因而只能试探。
他的话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若是真的……是谁说看见自己离开江家?王夫人又为何改口说是疯病?
一路带着疑惑到了家。
对面王大娘正搬了张矮凳坐在米行门口,时不时朝着来路张望几眼。
等见到江琉她们身影,王大娘双眼一亮,朝着她们招了招手:“江姑娘!快来!”
王大娘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急切。
江琉忽地笑了下。
是了,还有王大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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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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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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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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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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