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香铺何曾这么热闹过?田宁不喜人多,整个铺子里拢共只有他们二人,一人制香一人招待客人,眼下制香的人也不得不到铺子前面来招呼人了。
即便二人齐齐上阵,也差点应付不过来。
姑娘们里有冲着那金丝香球来的,也有冲着香粉来的。只可惜田宁最初时只订了五只金丝香球,四只尽数送了人,自己只留下了一只挂在铺子里,来的最早的女娘头一个抢到,自是好一番炫耀,引得其他人颇为艳羡。琇書蛧
不过,金丝香球没了,可以再做嘛!
有的年轻姑娘手里带了现银,当即便要和田宁下定。
田宁连连摆手,将她们往范家金行引去:“我这儿的金丝香球,都是找范家买的!你们去范家下定吧!”
有了香铺这一出,女娘们都知道金丝香球货头不多,急急忙忙就往范家金行赶去。
田氏香铺在官河西边广济桥附近,范家金行在官河东边周家桥附近,相隔不远,是以许多不明缘由的路人便瞧见一众年轻的姑娘提起裙摆从香铺涌出后急急忙忙小跑过河。
片片彩服华衣从眼前飘过,伴随着欢欣热闹的低声笑语,倒是扬州城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下一瞬,范家金行也被围了起来。
范弘义搓搓手,带着一众活计热情招待了起来。
金行里的金丝香球也不足十只,只有头几位女客抢到了。剩下的人不由有些失望:“范老爷,能否告知我们这金丝香球是哪位金匠所做?这样我们也好登门请他多做一些。”
“诸位,承蒙各位的喜爱,这金丝香球出自江玖拾江金匠之手,只不过……如今江金匠所制的金丝香球已尽数出售给了范家金行。”
范弘义颇有些与有荣焉:“香球精巧,做工费时,一只需得十日方能制成,若各位愿意等的,可在我铺子里提前下定。”
十日一只,那一月岂不是只能有三只?
现场的女娘们有些咂舌。
今日来的姑娘都是有些家底的,往日里本就曾找金匠定做过金器金饰,若按以往,一只无纹饰的素金镯若要的着急些,金匠赶赶工也能在一日内完工。若要等上十日,有些心急的女娘便不大乐意了。
范弘义瞅着众人神色,眼珠转了转,从袖中掏出一本折册平铺展开置于台面木架上:“郦家姑娘用的金丝香球均是花鸟纹样,江金匠特意提前准备了其他的花样,供各位小姐随意挑选。”
其他的花样?姑娘们又来了兴趣。
她们可不想与大家都用同一种样式,自己用的东西,得别出心裁、与众不同才是。
只见面前的折册约莫有八页,每一面都画着不同的花样。
有圆圈相套交叠而成的铜钱纹,有排线横竖相间的编席纹,有波浪曲卷而成的卷草纹,有肖似枣花连绵一片的枣花锦纹,有从内向外盘旋环绕的旋轮纹,有以二三重弧线交联的鱼鳞纹,有形似云朵的祥云纹,还有四瓣海棠纹。
为首的女娘当即双眼一亮:自己刚得了一副海棠花式瓷杯,若再配上一只海棠纹香球,日后与小姐妹斟茶闲话时有海棠花作伴,再配上田香师新制的玉兰香,刚巧凑了个“玉堂富贵”的好意,岂不美哉。
她当即与范弘义道:“范老爷,劳您帮我订一只海棠花纹的金丝香球,要多少银子?”
开张了!
范弘义忍着心中雀跃,按照先前与田宁说好的价格报了出去:“二百两。定金十两,剩余价款等香球制成后再付。”
开口的女娘赶着去香铺买玉兰香,爽快地吩咐侍女付了十两定银,在名簿上做了登记,便匆匆走了。
方才香铺里还剩许多娘子没走,也不知眼下玉兰香还有没有存余。
第一只香球已有人出手拿下,第二只可就要再多等上十日了。
原本就有些心动的姑娘忙选定了喜欢的花样付了定金。如此一来,即便后头再有人选中与她一样的款式,等到用上的时候,也至少与自己差了十日。
不多时,八种新款金丝香球都被人选了个遍。
有的女娘担忧图稿与实物有差别。范弘义听了忙道:“若是等见了成品您不满意,自可退定,十两定银尽数返还。”
范弘义还生怕她们不信:“各位放心,我范家金行几十年商誉,绝不强买强卖!”
这本就是自家金行的规矩。若是定制成的金器没能让客人满意,便尽数退还定银,金器则由金行自行处理。不过,若是换成了金丝香球,范弘义可是一点也不担忧没人要。
没了后顾之忧,原先犹豫的姑娘们也纷纷付了定银。
为了不将周期拉的太长,范弘义本次只开放了半年的量。按一月三只金球,半年就是十八只。
很快,十八只香球已尽数定满。
范弘义当即招来侍从将定簿速速送去江金匠处,莫要耽误工期。
没赶上这一趟的女娘们有些失望,不过期间若是有哪位退定的,说不定金行可以转售她们,心中暗暗决定隔三差五得来金行走一走。
是以范家金行一连热闹了好几日。来往新旧客人络绎不绝,即便买不到香球,也会看看行里的其他金器,生意更是蒸蒸日上。
田宁的香铺也不遑多让。
春日宴上郦家姑娘佩戴的金丝香球固然出奇,可随身萦绕的香粉亦是绝妙。
一问才知,这是田香师新研制出的玉兰香,有香丸和香粉两种制式,香丸适合置于室内品闻,香粉则犹适合填入金丝香球内环佩。
江琉这边也忙碌了起来。
在金行里,范老爷直接将制成金丝香球的匠师姓名广而告之,“江玖拾”三个字已然传遍了扬州城。
有心之人稍稍探听,便寻上了门。
不过,江琉都以工期紧张为由,并未与之长谈,一门心思还是投在了制作金丝香球上。
先前她设计八种香球款式的时候,其实只在金丝底纹上做了调整,多用编织技法,但即便如此,炼金,拉丝,搓丝,制胎,掐丝,编织,填丝,成型,攒活,焊接等等一系列步骤,仍是不小的工作量。
好在金丝香球在几年间她已试验过数百次,对其中技巧关窍了然于胸,因而返工的情况不多,约莫只用了二十日,便将头月的三只香球制作完成。
范弘义收到后并未提前通知客人,仍是等满了十日定时依约交货。
是以江琉也得了十日闲暇。
她先是多做了只金丝香球给高家送去。虽减免两成金价是高矿主的赏,可她心中清楚这其中亦有相帮之情。
再提前备好了下月要用的金料,决定择一“吉日”夜探王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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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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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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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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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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