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雷打不动的修习九烟九式和拈花指法,如今皆已有所小成,且有了内功心法作支撑,拈花指运用起来愈发得心应手,再配上顾珩教她的手搏六技与单刀刀法——她已经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了。
除此之外,金工技艺亦是大有进步。
三年间,江琉用捶揲和錾花技法做了金盆金碗金壶等物,也用鎏金法造成了金像,还用花丝工艺编了花丝金戒、花丝宝盒等等。
自然,这些东西不但能用金料制作,也都可以用银料制成,两者在火候把握以及软硬结构上略有差异,但总体的工艺是相通的。
金盆金碗金壶这些倒还好,一月也能做个两三样。
以花丝编制成的东西,哪怕只是一枚小小的花丝戒,通常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且还是在制作熟悉花样的情况下。
金丝细软,要以花丝编出筋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范弘义一边逐一看过去,一边暗暗点头。
江姑娘手艺娴熟,非但不输男子金匠,且隐隐有胜过旁人的势头。就拿金丝花戒来说,她拉制出的素丝不论是从光泽度还是平整度,都已是佳品,即便是编织成最简单的纹样,亦是华美富丽。
江琉这些年制作的金器尽数收纳在了屋子里的暗格中,怕是谁也想不到平平无奇的屋舍中藏有这么多珍宝。
每一种样式江琉都只摆着一件,整一圈看下来,范弘义已是满意非常,甚至隐隐有一股冲动想要尽数包揽下来。
要知道,范家在扬州金器行里盛名已久,这么多年下来,作为金行的主事人,范弘义什么样的好货头没见识过,素来眼刁的很,即便是百两的东西,他也能挑出错处来。
可现在摆在眼前的几十样金器,却近乎完美无瑕。
不但手下金工得见真章,花纹空档疏密一致,更难得的是她连火候都能把握地恰如其分,在通常容易出现断痕裂纹的地方,都寻不见一丝衔接的痕迹,就好像……整件金器都自然而然、浑然一体。wWW.ΧìǔΜЬ.CǒΜ
这可是一般的金匠无法达到的水准,没个几年苦功打底,根本不可能做到这样。
看到后面,范弘义甚至掏出了绢帕,一样一样地托在掌心凑着光仔细欣赏,最终,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件金器上。
这……是何物?
虽然金工仍然完美,却并不是常见的东西,连范弘义这般见多识广之人,乍一眼也看不透用处。
这件金器外观甚为精巧,大小掌心堪握,通体镂空呈球状,外壁以花鸟纹样勾勒出图案,顶部做了环纽,搭配了一条金制长链,瞧着像是……腰坠配饰之类的东西?
范弘义心中着实好奇,将这只小金球往江琉面前一送,问道:“江金匠,敢问此为何物?”
江琉顺势接过这只金球,答道:“范老爷,这是金丝香球。”
一面说,一面为他演示讲解用法。
只见江琉取过香球,在球体中部钩链之处微微一松,整只金球一下对半打开,分为上下两半球,上半球为盖,下半球为身,内置有两层同心圆机环,内环之处还用活轴固定着一个小小的焚香金盂。
范弘义瞪大了眼看她一通操作,不由惊呼出声:“你是说,这只小金球内的香盂可以用来盛放香料?”
转而又觉出不对,疑惑道:“可若是放了香料,贴身佩戴时人会左右摇晃,这些香料岂不是会倾翻洒落一地?”
如此一来,好好一桩风雅美事倒是成了糟心事了。
问到关键了。
江琉微微一笑,笃定答道:“并不会,范老爷请看。”
二人身侧立着的博古架上摆了满满一层的瓶瓶罐罐,只见江琉随手取了一只装有香粉的小瓷瓶,用香勺连装了几勺填入金盂中,直到将金盂装的满满当当,几乎略有倾斜就会洒出的程度。
范弘义看的心惊胆战,欲言又止,想劝她倒也不用装的这么满,若是当真洒了也不好清理金球镂空的地方不是……或是拿一些块状香材也是一样的嘛,千万别污了金球。
可莫名地,他又十分期待看到金丝香球的效果。
两个小人儿在心头打着架,范弘义不由屏住呼吸,静静看着江琉动作,生怕惊扰了她。
反观江琉倒是坦得很,一点儿也没有郑重其事的样子,仿佛这是一件做了许多次的小事一般。
添粉,扣环……手持着长链随意左右晃动。
这只金丝香球,是她在父亲的手札上看到的精巧物件,但手札上只记载了大概的图样,并无具体的制作方法,她这些年查阅了许多古籍书册,拼拼凑凑试验了不下数百次,才终于成功。
从铜制到银制再到金制,从香丸到香材再到香粉,一步一步调整细微之处,才最终制成这一只精巧的香器。
江琉并不知道自己做出的金丝香球是否和父亲手札内记载的一模一样,但她确信这样东西绝非凡品,而面前之人此时的神态就是最好的证明。
范弘义紧紧盯着这只香球,忍不住从江琉手中接过,自己摆弄了起来,从初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随意自在,他无比惊讶的发现:盛放在金盂内的香粉当真不会洒漏一点!
这是在里头做了什么特殊的机关吗?
范弘义观察了好一会儿,才觉出些许端倪,不由喃喃道:“是同心环和活轴……”
金球内部的两层金制双轴同心圆机环设计的极为巧妙,可以让最中央的焚香盂保持一种持续的平衡而不致倾覆。
这太神奇了。
江琉闻言一笑,赞道:“范老爷好眼力,一下就看出了关窍。”
范弘义却是摇头,目光从香球上不舍的移开,转向江琉感叹道:“江金匠,这只金丝香球工艺之精巧奇绝,实为世间罕见。”
自己不敢说是当世绝无仅有,但至少在这扬州城,乃至整一个淮南道,当得起独一无二四个字。
他今日真是遇上宝贝了!
江金匠莫不是位天才吧?!
范弘义看向江琉的眼神越来越炙热:他方才真是眼拙了,竟还想着什么作坊不过关,有此般手艺在身,何愁无人登门?若非她先前如此低调,今日也不会叫他遇上了!
他必须要好好把握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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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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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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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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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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