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啊……玄影沉默着,低声问他:“夷九,若是他日你找到了那位姑娘,可她却不愿意与公子相见,你会如何做?”
唔。虽然夷九觉得不太会有这种情况,可见玄影有些苦恼,他便也认真答了:“若真是如此……那我便只同公子说没寻到人。”琇書網
不愿相见的人,也无需公子多费心神了。
是这样吗……听了这样的回答,玄影却是愈发沉默了。
言谈间,二人将其他人的食盒也都准备好了。夷九忽地想起一事,问他道:“听闻今日梅医师另带了一人上山,住在了东屋,是什么来头你可打听清了?”
玄影身形一僵,又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瞬间放松了,答道:“她……是梅医师身边的医女。”
……
酉时。
玄影提着食盒去了江琉屋子。江琉谢过他,接过食盒放在桌上。
临走前,玄影犹豫了一会儿,终是道:“方才姑娘说的,就依姑娘所言。”
她的“不情之请”,他答应了。
江琉冲着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多谢。”
“我能问问姑娘,为何不愿相认吗?”
玄影憋了老半天,还是问出了口:“姑娘可是对公子没信心?”觉得公子不会好起来了,因此不愿意相认?还是嫌弃公子是个累赘麻烦?这后面的话,玄影却是说不出口了。
没信心?这话从何说起?江琉一愣,从玄影的面色上看出了隐含的怒气,有些明白过来他在想什么。
他是误会了自己。
“并非我不愿相认。”江琉摇了摇头,认真同他解释:“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
玄影听了,怒气虽散了些许,疑惑却是更深了: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不过总归不是嫌弃公子就好。玄影的心情好了许多,便也不再追问:罢了,来日方长,且走且看罢。
……
夜间。
梅飞花的屋子就在江琉隔壁。江琉趁着夜深人静,去了一趟梅姨的房间,一是她下午已将工作坊收拾好,明日即可开工,今晚再与梅姨确认一下金针细节方面的要求;二来是她也想请梅姨帮着隐瞒自己的身份。
“若有人问起,我便说你是跟着我过来帮忙的医女。”梅飞花并不知道江琉与顾珩早就见过,只当她不愿暴露自己的来历和身份,自是爽快应下。
于梅飞花而言,她能答应过来帮着自己制金针已是极好的了。其他的,也都不是很重要。
江琉谢过她,又问道:“梅姨,那位病人,今日的状况如何?”
梅飞花没多想,只当她是关心人家病情:“相较于三月前,已是好上许多了,双眼对明暗已有感知,腿上的筋脉也已续好。”
除了余毒未清之外,其余她能做的都已做到,至于清完了体内的毒素后,双眼和脚筋能恢复几成……且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他倒是个能忍的。”
梅飞花想着今日施针的情况,又是一叹:“重续断筋,可不是一般的人受得住的,更别提还有毒素留存于体内,更是疼上加疼。”
江琉心紧了紧:“可知是什么毒?能解吗?”
梅飞花轻啧了一声,摇了摇头:“说来惭愧,时至今日,我都未能辨明是什么毒药。”
江琉讶然:“连梅姨都不认得?”
“嗯。”梅飞花轻轻点头,神色逐渐冷凝:“那毒阴损的很,中毒之后会极快的侵蚀周身经脉,若是晚上几分等毒入了骨髓,神仙也难救。可即便侥幸保住了性命,去除毒素的过程亦是痛苦万分。”
梅飞花一字一顿道:“宛如百蚁噬心。”
江琉呼吸一滞。
“每每我运一次针,他就要经历一回这样的痛楚,可你知道吗?”梅飞花似是想到了什么,忽而哂道:“那小子居然还求我多施几次针。”
袖中手渐渐握紧成拳。
江琉仿佛能透过梅姨的话,看到他迫切渴望恢复的神情。
耳畔隐约又想起今日玄影问她的话:“姑娘可是对公子没信心?”
她怎会对他没有信心。
顾公子他,绝非是轻易倒下之人。
即便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也定能绝处逢生。
……
之后的几日,江琉都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制针。若非必要,她谁也不见,几乎是到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地步。
夷九起先还对这位医女有些好奇,想趁着送饭菜的时候与她攀谈一二。可每次去的时候,她不是在工坊试验,就是拿着纸笔写写画画,根本没有空的时候与他闲聊。
渐渐地,夷九也就歇了心思。一面心中暗自叹服:这位医女姑娘真是专心致志、一丝不苟。
江琉倒也并非刻意避开他,实在是梅姨的金针制作起来有些难度。毫针针体有长有短,尖如蚊喙,每每用拔丝法拉制的时候,稍有不慎就会歪曲断裂,成了废针一根。长针则是要求长七寸,且要锋利身薄,不但要拉制成长丝,还要将针体做薄做利。员利针长一寸六分,虽做成长丝,可要求针尖如整,且员且锐。
要制作这些金针,最难的已不是将针做的细如毫毛,而是要做出贴合梅姨要求的针体形状。
一连几日过去,江琉的工坊中已是堆满了失败的废针,好在还是有些成果的,各种针型的制法她已有心得,并且成功各制出了一枚。
也算是没白费力气。
江琉望着桌上的一堆废针,决定先收拾一下它们。
她熟练地架起陶火炉,将废针尽数丢进陶锅之中,再点燃炉火。时至今日,她对火候的把握已是了然于胸。
随手往里头添了一小捆细柴,又将底部风箱调整到了合适的角度。
不多时,废针尽数在陶锅中融化。
江琉瞅准火候,将陶碗中的金料倒进石槽,等冷却后取出成形的金条,再拿起一旁的石锤。
她的手极稳,力度又正好,金条在她手中被一点一点锤成薄片。
咚、咚、咚……
石锤落下,叮叮当当脆响阵阵,宛如雨打芭蕉。
……
主屋里。
顾珩听着这熟悉的锤击声,不由失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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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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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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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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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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