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袁夫人有些迟疑着道:“妾身以为,这主意挺好的……”
袁夫人虽已年过三十,但容貌甚是秀美,声音柔和婉转,这一出言引得众人侧目看来。
一下子成了众人的焦点,袁夫人不由有些羞怯,声音逐渐低下去。
“袁夫人,但说无妨。”江琉鼓励地看着她。
袁氏点点头,小心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说出自己的看法:“银饰木簪妾身也有所耳闻,前几日妾身给城里的嬷嬷们绣花样的时候也听她们提到过,言谈间似是都有些兴趣。”
“妾身听了些传闻,说那是一对姐妹独创的手法,还未有旁的人能成功仿此技艺……只不过,自从那日陈举人堂前状告后,那对姐妹便没再出过摊了,也不知道去哪里才能寻到人。”
说着,袁氏眉头轻轻蹙起,只不过下一瞬便被钱掌柜的话打消了忧虑。
“用不着请,这位江管事便是那做成银饰木簪的人!”钱不令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容,一面感叹自家小姐可真是有眼光有远虑。
袁氏轻轻的啊了一声。
“妾身惭愧。”袁氏忙起身朝江琉行了一礼,她没见过真人只听了些传闻,不曾想正主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好在自己并未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不然当着人面得罪了人,可真是尴尬至极。
袁木亦是惊讶,他这几年两耳不闻窗外事,说起来连那银饰木簪都不曾听闻过,没想到当下的木制饰品又有了创新的做法,不由感叹自己真是有些安于现状了。
只不过,将银料灌注进木头,怎么听起来倒有些像那宫廷里错金银的技法……
罢了,自己远在岭南,离那皇城朝廷可是有着十万八千里,不过是份巧思,不值当多虑。
袁木在心里头自问自答,讲服了自己,甩开杂念,问道:“江管事,若是袁某能将这一百支木簪都按照图纸刻上纹样,您可有把握完成银料的填补?莫不如先拿几支试上一试?”
这一百支木簪,原先大半部分都是他袁木做的,若是他此番修改后不能成功充填银饰,那可是都成了废簪了,袁木觉得还是得谨慎些好,若是失败了,还能及时调整及时止损。
江琉想了想,听取了袁木的建议:“袁师傅说的是,那今日这四支簪样您便先都拿回去,比照着图纸尝试一下,无论成败,工钱照付。”
虽然江琉对填银料的事还是挺有自信的,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慎重些总是没错的。
“江管事,不可。”袁木摇头拒绝了江琉:“这批簪子大多出自袁某之手,前期逸羽楼已结算过工钱,不能再收,且袁某尚且不知道此事是否能成,更加不能收取工费。”
见江琉还欲劝说,袁木言辞愈发坚决:“逸羽楼于袁某有恩,袁某也知这段时日楼里生意欠佳,不能知恩不报,这一百支簪是袁某该做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劝就没意思了,江琉一笑,将此事揭过:“那便多谢袁师傅解囊相助了!”
复又向袁氏道:“不知道袁师傅可曾向您提过,此番还要劳烦袁夫人替逸羽楼绣制一批簪套。”
“夫君与妾身说过的,真是太谢谢江管事了。”袁氏满心感激,殷切问道:“簪套式样就与簪样一一对应吗?”
“嗯,此番第一批簪子是梅兰竹菊,各自对应着绣一些纹样即可,无需太复杂,布料用普通软绵即可,主要起到一个收纳包装的作用,五钱一只套袋,不知袁夫人是否能接受?”
袁氏点点头,又摇摇头:“妾身记下了。只不过一只簪套用料不多,市面上普通棉布不过两三百文,一匹布做这一百支簪套已是绰绰有余,怎好意思收五钱,妾身一块绣纹复杂的绢帕也不过能卖个三四钱,这簪套,便按照两钱一只来算价格,可好?”
若按两钱,一百只簪套也不过两百文。
这袁氏夫妇可真是一家子实心眼,从来卖货的人都是往上抬价,哪有往下讲价的!钱不令啧啧称奇。
江琉有些失笑,却也不愿拂了她的好意,思索片刻后道:“不如这样,簪套就按夫人说的两钱一只,不过购买布匹的钱由逸羽楼来出,您看如何?”
这……袁氏蹙着眉,一时半会儿有些算不出是多了少了。
不多给她反应的时间,江琉拍板道:“那就这样说定了,袁师傅,四支样簪您最快何时能完工?”
唔。袁木就着图纸估算了下:“今日晚些应当就能给您。”
江管事图纸上画的纹样并不算难,唯一要注意的是她对刻纹深浅的要求,操作时需得小心谨慎,切不能伤到正面,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好,那我便在此等您的消息。”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众人四散自去开工。
直至走得远了,袁氏这才转过弯来:一匹布三百文,做成一百只簪套便是三文一只,再给她两文工钱,那不就和最初说好的五钱一只一模一样吗!
不过是换了个说法而已,自己竟是反应不过来了!
袁氏一面懊恼自己不灵光,一面感激江管事给了这么好的差事,暗暗下定决心要认真做事,不能辜负江姑娘的一片好意。xǐυmь.℃òm
待人都走干净了,书房里只剩钱掌柜和王允了。
今日商议并未避开王允,作为逸羽楼的一份子,王允方才听得热血沸腾,颇有些要一鼓作气大干一场的气势,双眼晶亮地问二人:“江管事,钱掌柜,那我呢?我要做些什么呢?”
虽然他的工钱一月一结,楼里生意好坏都不会影响他工钱多少,只不过若是铺子里生意兴隆,他作为楼里唯一的店伙计,与首饰铺子同舟共济,即便不能涨月钱,总能得些赏银吧!
“确有一事要请你去做。”
逸羽楼里能用的人不过几个,这王允自然是要用上的,江琉遂接了话头道:“刚才你也都听见了,逸羽楼要闭门做一批簪钗,约莫需要个几日时光,这些日子就劳烦王哥,得了空去那大街小巷传一传消息,让逸羽楼重新开张的时候能红火一把。”
王允此人伶俐会说话,第一天来逸羽楼的时候江琉便发觉了,此事交给他最是合适。
果然,王允一听是这事儿,当即拍拍胸脯应下:“江管事放心,包在我身上!”
这街头巷尾他可都有熟识的人,传个话嘛,唠一唠嗑,一传十,十传百,不算难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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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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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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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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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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