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太好了!
娘子平日做针线活计本就已经很辛苦了,还要一家一家跑,希望别人收走做好的帕子香囊,若是卖不出便只能砸在自己手里,不但人累心也累。
若是能长期固定给逸羽楼供货,那自然是好极的!娘子也能少辛苦一些。
“多谢江管事,晚一些等娘子回来我便与她说!”袁木激动地差点就替娘子应下了,到底是按捺住了自己,想着等娘子回来与她说道说道。
“袁师傅太客气了,是我要谢谢您。”
江琉此话倒并非自谦,之前摆摊的时候她便发现,梅姨绣制的簪套十分受人欢迎,既起到了保护首饰的作用,还有美观的效果,又与每种簪样意趣相合,她原本便打算找一找靠谱的绣娘来做,没想到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大恩不言谢,江管事对袁家的恩情,袁某记下了!”袁木心中感激不已,起身对着江琉深深一揖。
眼下自己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好先将恩情记下,等日后有机会了定当偿还。
江琉没推拒,受了他的礼,又招呼他坐下,问道:“袁师傅,我听闻您与南珍阁有些旧事,不知道是否方便与我透露一二?”
说是透露,但袁木和南珍阁的故事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随处找人打听打听就能知道个大概,但江琉更想从袁木这里了解情况,听他自己说。
旧事。
袁木听她问起此事,不由苦笑一声:“江管事,没什么不能说的,这事到处都传遍了。”
气氛沉默了会,袁木整理好心绪,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两年多前的一天,南珍阁找到袁木,说要找他定制一批木鱼,用作寺庙供物,约定了先交样品一只,无误后再批量下单。
当时袁木因擅木雕,在青石县中也是远近闻名的人物,不但给各家铺子做活,平日里街坊邻居们送来的物什也用心修理,因着做工细致口碑一直很好。
南珍阁的名声方圆百里皆知,能与之合作,袁木自然是欣然应允,细致描绘了样式,比例、大小、材质等各种细节更是反复与南珍阁商议,改了数稿。
南珍阁需要的木鱼尺寸差不多半身长,后期他们还打算在木鱼上涂上金漆,以示尊贵。
在木雕上丱金涂漆是当朝还未完全兴盛的技艺,作为一名普通的民间木匠,能够接触到如此精湛超前的工艺,袁木自是铆足了劲使尽了浑身本领来雕制这只木鱼,只盼着能在大梁匠人名录中挣得一席之地。
虽然南珍阁暂且只需要一只样品,袁木却多番琢磨,淘汰了废品数十余只,在技法上亦是沉雕、浮雕、圆雕、镂雕齐齐上阵,只将那只木鱼雕刻的活灵活现,连每一片鱼鳞上都细致雕琢了纹样。
同时,考虑到经久耐用的实用性问题,袁木还特意选用了自己珍藏多年的樟木料来制作样品。
樟木软硬适中,适合雕刻,更重要的是不易蛀蚀,方便存放才可能得以经年流传。
凿粗胚、精雕刻,花费了月余,袁木终于完成了一只自己满意的木鱼,只等着最后一步贴上金箔。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贴金由南珍阁完成。
袁木兴冲冲地捧着雕制的木鱼送去了南珍阁,当时南仲振南老爷亦是赶了过来,当朝召集阁内有经验的金匠开工髹漆贴金。
当时南珍阁清了场,但门外仍是聚集了很多人,等着看化木为金的奇迹。袁木也是满心期待着。
可谁能想到,正当金匠们如火如荼的贴金之时,那只木鱼中竟是钻出了无数只啮虫!
啮虫数量极多,密密麻麻地,看得人皮痒心慌。
袁木从未想到自己会看到如此场面,只觉两眼阵阵发黑,一股寒意从头贯到足底,将他冻在了原地。
金匠们皆受了惊,纷纷弃逃,生怕被这些小虫沾染上身。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已。
纷乱之中,不知是何人嚷嚷了一句:“快烧了那只木鱼!”
是呀,烧了木鱼便能除掉这些可恶的虫子了!
众人仿佛又找回了主心骨,倒油的倒油,点火的点火,不多时,火光乍起。
不要……袁木想拦,可脚下像是生了根,口中似是灌了铅。
周围人群愤懑的叫嚷,快意的笑容,就仿佛,那只自己呕心沥血雕成的木鱼,是什么邪祟之物一样。
袁木不解,透过熊熊火光,静静地看着那只木鱼烈火焚身,精致的雕纹霎时变成乌黑一片,逐渐看不清模样,直至最后烧成了一块焦木,只余周围遍地的虫尸。
其他人没有理会呆愣在原地的袁木,待火烧灭了,便匆匆将残骸粉灰收拾了干净。
袁木眼前仍是那副火光四起的画面,但他脑中清明,清楚听到南仲振老爷与他说,不妨事,毁去了的金箔并不多,也不要他赔了,但双方的合作就到此为止了。
袁木点头应了,待他出了门,又清楚听到周遭人群小声议论,有说他以次充好用了不好的木料才有今日之祸,有说他技艺平平不过如此难登大雅之堂,有说他贪功冒进这才遭了反噬……
没有人相信这是意外。
自此之后,袁木接连做了好几日的噩梦,梦里都是那只被火焚烧的木鱼,有时梦魇住了,他似是还能依稀瞧见那只木鱼落下眼泪。
数十年苦工积攒的好名声霎时随风散去,也没人敢再找他做活,原先跟着他的学徒匠人们也四散离去,找别的出路。
若不是他娘子日日不离不弃地陪伴,天天苦口婆心地开解,他恐怕早就……xiumb.com
说到这儿,袁木仿佛又置身于当时的场景,一时说不出话。
“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袁木深深一叹,似是在问江琉,又像是在问多年前的自己:“废了那么多只木鱼都没有生虫,保存在工坊里的其他木料也都没有生虫,可为何唯独偏偏那只拿出去的木鱼生出了啮虫?”
微风轻抚过头顶,上方遮住日光的古树枝杈簌簌作响,几片发黄枯萎的干叶摇摇欲坠。
江琉坐在一旁静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道:“袁师傅可曾想过,这也许不是意外?”
虽不见得是绝对无虫,但樟木素有防虫之效,若没有合适的生存空间,啮虫如何能安安稳稳的在樟木中度过长久时光?还能选在最“合适”的时机钻出?
除非这群啮虫是生出了灵智能通人性,不然江琉是不信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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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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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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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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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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