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闲云直了直身板,扳着手指头算道:“咱们约莫还有五十两存银,日常所需算它每月二两,一年用不到三十两,再留十两银应应急,那还有剩十两银。”
算到此处,许闲云拍了拍胸脯,豪气道:“江师妹尽管开口!”
江琉笑了笑,谢过她好意:“不是贵重的东西,只能否借我一粒碎银。”
“碎银?只要银子吗?”见江琉颔首,许闲云从袖袋中掏了掏,摸出几粒碎银,递给她看:“这些够吗?”
“我取一粒即可。”
“诶!一粒哪里够用!”许闲云不由她分说,一股脑将手中的碎银装回钱袋子一道放在江琉枕头边:“你且收好,若是不够,再问我要,别说借不借的话。”
见她如此,江琉便不再推拒,只暗暗记下碎银几两。
又问:“师姐,咱们如今入账、出账、余见如何?”
许闲云愣了愣,她对账簿不太熟悉,日常也只简单记了流水账,便摇头道:“这些我不知……不过近几月均只有开支,并无入账银子。”
说着又一叹:“说起这个,咱们进账银子是一年比一年少……”
九烟阁自从没落后,九个峰头便各自为阵,自己挣钱自己花,偶有天芮峰商贾弟子送来些银钱,楚阁主便作主分了给每个峰头,人头多的便多分一些,少的便少分一些。
天心峰如今便是靠着这些银子度日,并无其他收入,而据许师姐所言,若是天芮弟子不再送来银两,他们岂不是坐吃山空、无以为继?
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方才江琉要一粒碎银,是因为她昨日在爹的手札上读到一种拔丝工艺,先以火融银,再锤成细条,最终抽条成线。
就好比一根细针,经过拉拔,竟能成线成丝。
此般工艺自己从未见过成品,但在父亲的手札中竟是花了几页详述此法,她便想着试上一试。
只此法原料为银,若要长期研习,几粒碎银定是不够的。
得生些钱出来。
许闲云见江琉低眉思量,以为她担忧银两不够,忙宽慰道:“玖拾妹妹不必忧心,几粒碎银子罢了,咱们有钱!”
却见江琉忽的撑起身子,与她双目视线相交:“许师姐,咱们做生意赚银子吧!”琇書網
江琉的眸光亮如星辰,里头像是含了两簇小火苗,带来勃勃生机。
似是被她鼓舞感染,许闲云顿了顿,呐呐道:“……好。”
……
说干就干。
心里有了念想,江琉可谓是恢复神速,要不是硬被许闲云摁住多休养了几日,怕是当下就要翻身下床。
在屋内几日江琉也没闲着,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赚到钱。
如今天心峰满打满算仅有五人,周老手艺精湛,但恐对金银并无热衷,若要他专门分出精力去做旁的,怕是有些难度。
邱叔时不时外出,闲暇时间无法保证。梅姨有旧疾在身,亦不好太操劳。
掰着手指头一个个算过来,能用之人竟只有自己和许师姐,而她们二人还需做些日常事务。
念及此,江琉有些丧气。
万事开头难。
复又下床取了笔墨,一边思考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若要与爹爹一样做器物修缮……
江琉摇头否定,一来九烟阁地处偏远,上下山来回一趟便需要个把时辰,做修缮免不得要取货送货,不但费时还费力,不是长久之计;二来也怕引起暗处人的注意,联想到江家。
若是不做修缮,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金,银,铜,玉,石,陶,竹,木,骨……
江琉将自己有所涉猎的原料一一列出。
玉石陶骨并非普通老百姓常用之物,太过惹眼。
而金银铜原料成本较高,当下断不可能以此为主,需待日后手头有了余钱再做打算。
如此,江琉落笔圈点两处——便只剩“竹木”两样了。
九烟阁所在之处山峰聚拢,林木高茂,就地取材亦是方便。
初步敲定后,江琉与许闲云商量过,便提出想下山看一看坊市情况,刚巧山上用物也需采买,二人与师兄师姐道了声,便一同下了山。
……
山上日常用物采办,五人常常轮换着去,所以这也不是江琉头一回下山了。
为防被人打搅清净,通往九烟阁的各条山路上都布置了遁藏术法,需几绕几转几出,移石断木折叶,个中细节江琉现在已是熟门熟路,且数月以来修习九烟九式,越发觉得身轻如燕,折返一趟已不算难事。
不多时,两人顺利下了山。
九烟阁地处梁国最南端,与越国毗邻,梁越之间以山脉相隔,北坡属梁,南坡属越,两两相安。
从北坡下来最临近的一处县城便是青石县。
青石县属岭南道,由广南郡管辖。
正如其名,青石县矿石资源丰富,而除了几处大的官矿外,当朝未对其他未被发现的矿产发布禁采指令。
故而常有有采矿人来此地寻矿脉、采金银、挖玉石,久而久之也集中了当朝先进的采矿技术和冶铸工艺,连童孺小儿都能吟上几句寻矿之法。
“山上有葱,下有银;山上有薤,下有金;山上有姜,下有铜锡……”
江琉与许闲云并肩走在镇中,蝉鸣声声,偶有孩童玩闹经过。
此时正值五月末,夏日炎炎,即使有山脉抵住了部分自南而上的热意,仍是湿热温毒之气郁蒸,当地常称“毒五月”。
此种节气,城中百姓自是更愿意待在家修养纳凉,街上行人寥寥,一直走到县城中心,才逐渐热闹了起来。
在京中皇城,市、坊严格分开,坊多住人,市主贸易,市场划好东、西两块地,在集市交易也有时辰限制,午时击鼓后才能出摊,待到了夜间宵禁,城门关闭,行人禁行。
不同于皇城严格的规制,青石县对于坊市管理较为松散,坊间不但住着人,也开着零散铺子,开市闭市只不要太过大张旗鼓闹出事端,青石县令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琉与许闲云目标明确,直奔集市。
巳时刚过,已经有不少铺子开了店门,挂上旗帜招揽生意,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布行、珠宝铺、香火铺等等应有尽有。
岔路口、树荫下、石桥旁等好地方都早早有摊贩占了位子,拿出各家货头整齐摆好任君挑选。
更有货郎挑着琳琅满目的货担走街串巷吆喝采买。
目之所及,都是热闹的人间烟火气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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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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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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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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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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