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也是白问,早死了,现在这位县令是候补的,压根儿不知道当年的事儿。”
打手横了他一眼,“让你开口说话了吗?爷问的是我。”
说完还不解气,冲着男人踢了一脚。不重,做做样子,万一给踢死了,爷也饶不过他。
“原天河县令姓马,叫马中和,是个干瘦的老头儿。与他说的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马中和是三十岁那年调任的天河县令,来的时候没车马,没随从,没带什么行李。骑着一头驴,背着一个脱了色的小包袱,包袱里塞着几件旧衣裳,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不到半年,原形毕露。苛捐杂税,欺压百姓,令整个天河县有苦难言。”
一提到那位马县令,打手就恨的牙痒痒。
“属下就是天河县的,家里被这狗官逼得活不下去。这狗官也没什么好下场。他相中了自己的儿媳妇,不好抢占,就找各种理由让儿子休妻。休了人家还不算,还跑到人家娘家施压,逼得人娘家把姑娘送到了姑子庙。这老东西,以修缮庵堂为名,将庵堂里的众多姑子安排在乡下别院,他则趁机抢占了人家姑娘,也就是他之前的儿媳妇。”ωωω.χΙυΜЬ.Cǒm
韩廷凉凉道:“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就是为了抢占自己的儿媳妇?”
“又不是第一回干这事儿。”打手呸了一声:“狗县令不是人,早在此事发生之前就抢过自己的大儿子的侍妾,逼得大儿子无脸见人,用腰带把自个儿给勒死了。话说回来,他的那个小儿子就是跟当初的那个侍妾生的,那也是他最小的儿子。”
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
他给流萤找过不少话本子,话本子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都没县令的家事乱。
世上真有这般无耻的人?
“这位马县令是怎么死的?”
“他呀,是被那个侍妾,以及他的小儿子,还有那个被他霸占的小儿媳妇联手杀死的。”说起这个,打手眼睛发亮:“不是商量好的!先是那个侍妾在他的饭食中下了砒霜,多次少量,想要慢慢毒死他。跟着是他那个小儿子,在他出行的马车上动了手脚,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摔死他。最后是被他霸占的那个儿媳妇,用匕首刺了他。他死得挺惨的,毒发时,刚好赶上马车的车轮坏了。车轮坏掉的时候,刚好是他跟他的那个儿媳妇坐在马车里,儿媳妇手里的匕首准确无误地刺中了他的......”
“心脏?”
“肺,刺穿了他的肺,没有一击致命,是被抬回县衙后熬了一宿才死的。”
“侍妾,小儿子以及他的那个儿媳妇呢?”
“没事儿,都好好的。”打手道:“儿媳妇说匕首是削水果的,事发时她正在马车里给老东西削苹果,马车突然侧翻,她猝不及防,失手将匕首扎到老东西身上。老东西没死,恰恰证明了她是无辜的。她说她愿意赎罪,愿意在老东西死后青灯古佛,为其超度。超度是假,祈求佛祖把他打进十八层地狱是真。”
“砒霜那事儿应该查的出来。县衙里没有仵作?有仵作,定会怀疑马县令的死因。怀疑死因就会上报,上报就会彻查,彻查就没人能置身事外。”
“有仵作,仵作不得听县令的嘛。”打手凉凉道:“县令快死了,在上面没有派新的县令之前,当家做主的是那个侍妾。有原则,不畏强权的仵作没有几个,就算知道真相为了自保他们也不会说。”
砒霜是府里的下人买的,侍妾说是买来药老鼠的,至于县令为何中毒不得而知。马车是府里用了很多年的,风吹日晒,轮子坏了亦有可能。
马县令死后,侍妾组织府中发丧。普通人家,停灵需得三日,从咽气到入土为安差不多得七日。马县令死得快,葬得快,从咽气到入土只用了一天。
“没有仵作验尸,没有上头查验,这马县令的死亡真相你是如何得知的?”
打手蹭了蹭鼻子,习以为常道:“新县令来了之后,马县令的那些家眷就得从县衙里搬出去。除了原配夫人,马县令还有很多姨娘跟侍妾,他们生了二三十个孩子。马县令死得时候,最大的那个孩子都四十了。树倒猢狲散,姨娘跟侍妾分完家产后,各自带着各自的孩子另行生活。主子们散了,仆人们也都散了,关于府里的那些事情跟话本子一样,传的到处都是。马县令之死的真相就是在那个时候传出来的。”
人死如灯灭,没有人关心马县令死亡的真相,反倒是他霸占儿媳妇的那些事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然,主要因为他坏,仵作也好,百姓也罢,都觉得他死得挺好,没有一个为他鸣冤叫屈。
身为天河县人,粮仓的事情打手也知道。
灾荒年,百姓无粮可食时,县衙不仅没有开仓放粮,反而高价卖粮。打手家里是种田的,他爹说过,衙门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可卖。
百姓管不了官家的事情,也不知道官家的那些粮食是从哪儿来的,只知道马县令利用百姓灾荒发了一笔横财。有百姓告他,下场是被抓进牢里毒打一顿。
想来,马县令卖的那批粮食就是从粮仓里拿的。
刚开始,他会补一些新的粮食进去,其品质与征收的军粮差不多。见无人在意,胆子便大了些,以次充好。胆子越大,粮仓里的粮食越差,也就成了男人看到的那个样子。
韩廷有节奏的敲打着椅子:“你们把粮食运到了哪里?那些粮食,上头可有追究?毕竟他们的品质与军粮相差甚远。”
“我们只知道那个地方不在北凉,具体是哪里我们也不清楚。”
男人告诉韩廷他们的行走路线是被规划好的,出了北凉有人带路,且走的都是人迹罕至的小路。不光是小路还是夜路,一整个看不清楚。接收粮食的那波人蒙着面,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越是诡秘的事情越不会留活口,返程时男人多了个心眼儿,以方便为由躲进树林里。待头目意识到他要逃走,命人追铺时,他已经跑出很远。
他掉进一个坑里,阴差阳错捡回一条命。
若非韩廷的手下找到他,他早把那些事情给忘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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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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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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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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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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