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猜想着她究竟梦到了什么才会让她如此伤心。
听到她唤夜白,他的心脏瞬间收紧。
萧夜白?
原来她心里的那个人是萧夜白!
叹了口气,将手臂从她的钳制中挣脱,轻柔地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地安抚着:“阿鸢,为夫该拿你怎么办呢?你喜欢萧夜白,为夫喜欢你,为夫不想把你让给他。先生说过,爱是予人自由,可若是给了你自由,你不幸福该怎么办?”’琇書蛧
梦里,太子张开手抱住陆知鸢,心疼地问了句:“阿鸢这是怎么了?”
陆知鸢倏地睁眼,发现正好对上太子的那双眼睛。
昏暗的烛光里,那双眼睛柔地吓人。陆知鸢怔怔地看着,迷迷瞪瞪地问了句:“你怎么去了海边?是叶白给你托梦让你去的吗?”
海边?
北凉有海,不在南而在西,名为西海,他从未去过。
托梦?
那是逝者才会做的。
眉间微蹙,看向她的眼睛:“阿鸢梦到了什么?”
“叶白,坐在海边的沙滩上。”陆知鸢揪着他的衣裳,轻轻哽咽:“找不到他,怎么都找不到他。我都那么努力了,我把那片海域翻了一遍还是找不到他。他变成了你,他说他一直守在我身边。告诉我,你是不是叶白,你是不是跟我一样穿书了?”
她的话颠三倒四,让太子摸不着头脑。
太子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阿鸢喜欢萧夜白?因为不能跟萧夜白在一起而伤心?若为夫放手,让阿鸢与萧夜白在一起,阿鸢会不会开心些?”
“萧夜白?关萧夜白什么事?”陆知鸢稍微清醒了些:“我帮他是因为他是南楚王!”
“七年前,阿鸢就知道他会成为南楚王?”
陆知鸢还在难过,往他怀里窝了窝。
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太子僵住了身子,他不敢动,就那么看着她。
陆知鸢瓮声瓮气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蹭得他脊柱发麻,越发不敢动弹。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听陆知鸢道:“不是知道他会成为南楚王,而是他必须成为南楚王,南楚王必须是他。”
“为什么?”太子吃味儿:“他就那么好,好到阿鸢觉得南楚王位必须是他的?”
“你乱吃什么飞醋?我还觉得北凉皇位必须是你的呢。”陆知鸢彻底清醒过来,起身,往里头挪了挪,靠在墙角。
“萧夜白的生母是北凉皇室,他本身不被南楚皇室所容,只有他坐上那个位置,才能平衡北凉与南楚的关系。再者,他曾在北凉为质子。在太子哥哥眼中,质子就是质子,无非是被限制了行动自由,迫不得已住在北凉皇宫里。殊不知他在宫里受尽委屈,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人戏弄。只有出身在底层的君王才能理解底层百姓的苦,设身处地地为他们着想。”
“所以——”
“只有让萧夜白成为南楚的王,南楚的百姓才能过上自给自足,不愁吃穿的好日子。百姓安居乐业,即便君王想打仗,百姓也不乐意。再者,镇守边城的是我的外祖父和母亲,我对萧夜白有相助之恩,但凡他有那么一丁点儿良心,都不会与北凉开战。”
“我的阿鸢心怀天下,堪为国母。”
“我才没有心怀天下。”陆知鸢皱了皱鼻子:“我只是不想外祖父和母亲出事。外祖父年纪大了,该颐养天年了。母亲也该有她自己的生活。只有南楚和北凉休战,他们才能放下肩上的担子,只有太子哥哥继位,才不会对他们起杀心,动杀手。因为太子哥哥知道,甭管是外祖父还是母亲,亦或者是阿鸢的两位舅舅,都是忠于北凉,忠于萧氏,没有任何谋逆之心的。”
太子自是相信谢家的,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事事顺心的话,他的孩子也会有部分谢家的血统,未来的太子也会是他与阿鸢所出。
眉眼低转,握住陆知鸢的手:“阿鸢说的叶白不是萧夜白。”
“太子哥哥相信前世今生吗?”
太子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相信,只问那个叶白是否前世之人。
陆知鸢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上面:“庄生晓梦迷蝴蝶,熟知庄生不是梦?在别院时,阿鸢曾被嬷嬷溺于水中,醒来后脑海中便多了一段记忆。在那段记忆中,阿鸢仍是阿鸢,无父无母,在抚孤院里长大。后来,阿鸢被杀手组织的头目看中,带回暗不见天日的杀手训练营。在那个训练营里有很多像阿鸢一样的孩子,每天都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阿鸢必须要勤加练习,在保护自己的时候还要防备别人。”
“阿鸢——”
太子听得一脸心疼,却不忍打断她。
“叶凡是阿鸢在训练营里唯一的朋友,阿鸢可以把命交给他,他也可以把命交给阿鸢。”陆知鸢攥着胳膊:“那是最后一次任务,执行完那个任务,阿鸢与叶白就可以告别刀头舔血的生活。大海边,突生变故,叶白为了救阿鸢身受重伤,坠入海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阿鸢心中自责?”
“他可以不用死的,若不是我,他不用葬身海底。”陆知鸢抬头:“太子哥哥见过大海吗?大海很漂亮,海底却很黑,是那种一望无际的黑。叶凡他最喜热闹,他跟我说过,就算日后死了,也要葬在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他惧怕孤寂,害怕孤独,不想一个人待着。”
陆知鸢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淌出:“阿鸢该去海底陪着他的。”
“阿鸢错了!”太子覆上她的手:“他以命相护是要阿鸢好好活着,他宁可忍受他无法忍受的黑暗与孤寂是为了让阿鸢活在光明与热闹中。阿鸢若真的死了,他才会怪阿鸢,因为阿鸢辜负了他,不懂他。”
“是吗?”陆知鸢抬头,泪眼蒙蒙地看着太子:“他不怪我没有救到他?他不怪我没有找到他?”
“他不怪你!”太子将陆知鸢抱到怀里:“男人更了解男人,阿鸢应当相信为夫说的话。前世,有叶白护着阿鸢,今生,由为夫护着阿鸢。”
窗外一阵骚乱,流萤推门进来,见太子与陆知鸢抱在一块儿,捂着脸退了出去。
“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意打扰老爷夫人的,街上出了乱子,奔着娘娘庙去的。”
话音未落,听到街上传来惨叫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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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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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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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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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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