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侯爷到侯爷,京城里有哪个贵人像他这般窝囊?
他是不喜欢谢朝云,因为她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她是他高攀来的,然属于侯府主母的尊崇他全都给了她。
鸢儿生来带病固然有母亲送药的错,可她终究是侯府主母,让她过继一个孩子,给侯府一个血脉延续就那么难为她?若鸢儿是个男孩儿,他又何必自讨没趣,费那般心思!
思来想去,说来说去还是谢朝云容不得人,不会像季婉婉那样笼络他这个丈夫的心。
陆知鸢瞧着他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从古至今,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妻子爱他,他不爱妻子是妻子的错。他爱妻子,妻子不爱他也是妻子的错。身为男人,他可以三心二意,可以左拥右抱,身为女人,却只能将自己的一颗心,一双眼挂在一个男人身上。男人是风流,女人是不守妇道?
所谓的妇道是何人制定的?男人!
陆知鸢懒得与他争辩,没有结果的事情,争辩亦是徒劳。
“陆锦瑶回来了,父亲可有问过他怪人之事?”
“锦瑶年纪小,被人蒙骗!”
“被人蒙骗?那父亲可有问过她是被何人蒙骗?”陆知鸢抬头看月,摩着手指:“据鸢儿所知,他们母子在渭南与父亲寸步不离的,回到京城后,又有父亲处处照顾。因为事多,他们母子三人连这侯府的门都没出过,季婉婉是从何处得的毒药?陆锦瑶又是何时遭人蒙骗?”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陆淮下意识逃避:“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也早些休息。”
“父亲!”陆知鸢喊住他:“父亲来芳菲院不是为了祖母的事吧?父亲是与陆锦瑶一起来的!她走了,就在刚刚,偷偷溜走的。”
“锦瑶告诉我,你带走了季婉婉。”
陆知鸢嗯了一声,问陆淮:“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身边的那个丫鬟去哪儿了?”
“丫鬟?什么丫鬟?”陆淮一脸茫然:“你是问那个南楚探子?锦瑶被她挟持,想要将她骗到地牢里去。不曾想,我已将犯了错的季婉婉关进地牢。探子知晓自己被骗,想要杀死她们母女二人,被季婉婉所杀。锦瑶死里逃生,前去寻我,待我与她回到地牢时,探子不见了,季婉婉也不见了。”Χiυmъ.cοΜ
“是陆锦瑶告诉父亲,我,陆知鸢将她的母亲带走了?”
陆淮点了点头。
“父亲被她骗了!”陆知鸢越发觉得陆淮傻,那么粗劣的一个谎言,他竟然相信了:“跟在她身边的那个丫鬟并非南楚探子。父亲与其相信她,不如相信我二舅舅的办事能力。在京城严防死守的情况下,都尉府,守备营会任由她带着一个探子大摇大摆地回到平安侯府?”
陆淮被问住了。
京城还在封禁,除了都尉府与守备营,只有谢家的人和陆知鸢可以随意行动。怪人进城那夜,陆锦瑶无故失踪,她没有回到侯府,是被何人带走的?
若真如她所说是被南楚探子带走的,她又是怎么躲过城内搜寻的?即便躲过了,又为何带着那个探子回府?难不成这落魄的平南侯府还有让南楚人觊觎的东西。
“若那丫鬟不是南楚的探子又是谁?”
“京城魏家的丫头,陆锦瑶说她叫魏铃兰。是真是假鸢儿不知,等京城解封了,父亲可去魏家打听打听。”
京城魏家?在京城里,敢这么叫的就只有魏太师。
魏太师早年离开京,避世而居,却在半年前突然返回。沉寂许久的魏家隐隐有了冒头的意思,众人纷纷猜测,魏太师此举是为了皇位继承。
陆锦瑶,一个被他养在渭南的,不知生父是谁的孤女怎会与京城魏家扯上关系?难不成是季婉婉……不,婉婉不认得魏太师,与魏家没有一丝一毫的牵连。
鸢儿这么说,为的什么?
目光落到女儿的那双眼睛上,越看越觉得不像是一个八岁孩童。
“陆锦瑶认了魏太师做义父,不日这个消息便会传遍京城,父亲若是不想与谢家牵扯,倒是可以利用对陆锦瑶的养育之恩,与魏家搭上关系。”
“义父?锦瑶认了魏太师做义父?”陆淮似笑非笑,“这怎么可能?我虽未见过魏太师,却听父亲提过。此人脾气古怪,眼高于顶,莫说锦瑶,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
“魏太师认下陆锦瑶,看中的并非陆锦瑶这个人。”陆知鸢提醒道:“魏太师看中的是陆锦瑶背后的那个人。”
“越王殿下?”陆淮挑眉:“越王与太子殿下同气连枝,锦瑶是皇后赏给越王的贵妾,魏太师是要站队太子?”
“皇后母族势大,早已被皇上忌惮,若非如此,当年迎娶母亲的就不是父亲你。”陆知鸢凑近了,盯着他的眉眼看:“若鸢儿是母亲与江太医所生,必不会像今日这般满身病痛。”
陆淮握了握拳头,想问陆知鸢她的母亲是否是与江太医早有牵扯,此番与他和离,是不是为了嫁给江太医。话到唇边,生生咽下。和离已是既定结局,此时再问,无异于自取其辱。
“若无意外,太子之位不会动摇,皇上是贪恋皇权,却也明白该将这天下交到谁的手中。”陆知鸢抿嘴一笑,像个大人似的,背着手:“太子可等,皇后可等,然支持太子和皇后的那帮人不能等。皇上知道,故而在位一日便要防着一日。”
“皇上绝不会让江家与魏家牵扯到一起,那是魏太师……”
“鸢儿都懂的道理,魏太师难道不懂?”陆知鸢蹲在陆淮跟前,托着下巴,“魏太师此举有两重含义,一重是像父亲想的那般,让人误以为他选择了皇后,选择了太子一党。”
陆淮接道:“若皇上也是这样想的,对皇后,对太子,对江家势必有所举动。”
陆知鸢点头:“父亲变聪明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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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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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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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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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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