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儿子怕是忘了没与谢家联姻前侯府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陆老夫人冷笑一声,看着陆淮道:“要不是老东西费尽心思地让你娶了谢朝云,满京城里有哪个会高看咱们侯府?远的不说,单是这侯府比十年前大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吗?”
陆淮怔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些,记忆却将那些久远的画面翻找出来。
侯府是先皇赐的,据说是前朝某个犯了事儿的大臣的宅子。地方算是宽敞,与京城里的那些皇宫贵族比却算不得什么。陆淮出生时,侯府经过祖父和父亲两代人的经营已经好了许多,然院落都是空空荡荡的,观景楼,芳菲院,包括地牢所在的那处院子跟废园子差不多。
陆家经营了两代,到了陆淮这一代,祖父和父亲都想让他在仕途上谋条出路,早早的将他送去书院。他的童年,少年以及与谢朝云成婚前的那些日子都是在书院渡过的,对于侯府的事情知道却从未在意。
一来,侯府的事情轮不着他操心。
二来,他也确实是不操心。
细细想来,不仅侯府比着从前大了不少,就连这院子都是谢朝云领着人一处一处翻新的。母亲的福临院,他和谢朝云住的朝云院,观景楼,芳菲院,溪花院,都是她着人翻修的,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还有那些个摆设,也都是她自个儿花钱买的。
陆淮有些头疼,用力摁了摁太阳穴,看着母亲道:“这芳菲院是谢朝云翻新过的,既是翻新,为何没有发现这些隐匿在花圃下的尸体?”
陆老夫人没有回答,回答的是站在一旁的官家:“夫……前夫人她并未动过这院子里的一景一物,老夫人交代的,说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都是开府之初请了高人来看过的。前夫人孝顺,又不计较这些,便只是维修了房子那些。凡府中翻修,奴才都会盯着,前夫人从不过问这些细节,都是看账付钱的。”
听见这个“钱”字,陆淮不由得问了句:“翻新这座侯府花了多少钱?”
管家粗略算了一下:“从前夫人假如侯府的当月开始,陆陆续续翻修了近十年,少说得有个七十万两,这还不带屋子里的那些家伙事儿,若是都算上,估摸着得有个二百万两。”
说完,又补了一句:“不包括主院里的那些,那些都是前夫人自己添置的,走的是前夫人自个儿的账。”
陆淮皱了皱眉:“那二百万两走得是府库的账?”
管家摇头:“是公账,但不是府库的账,银子也是前夫人自个儿出的。”
陆淮一阵恍惚。
母亲不止一次地跟他提过谢朝云的嫁妆钱,他也知道侯府在花谢朝云的钱,知道是一码事儿,细细算账又是另外一码事儿,他总觉得侯府再穷,也不至于真穷到事事都要靠一个女人的嫁妆,且谢朝云也不可能像母亲说的那样,对侯府的事情大包大揽。
他以为母亲那么说是怕他与谢朝云和离,是贪图谢朝云将军府嫡女的身份,没想到谢朝云做的比母亲说得还要多得多。反倒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疼爱了十年的季婉婉,对他只有索取,瞒哄,以及欺骗。
好累!从未觉得哪一刻有像今天这般累。
芳菲院不是都尉府的大堂,又是黑灯瞎火的晚上,虽有几条人命横着,马都尉跟李申他们倒也没打断他们母子之间的叙话。
马都尉不吭声,是因为陆知鸢没吭声,且从这丫头的表情来看,似能从他们母子的对话中听出更多的线索来。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陆淮与谢朝云成婚后去了渭南,因陆淮求亲时闹出的那些事情,大家都以为陆淮选择外放是为了配得上将军府出身的谢朝云,还在背后羡慕她。哪曾想,她在侯府里过得竟是这般日子。
女儿还未出生,丈夫就在渭南养了外室。
侯府落魄,里里外外全指望着她打点。一个被老将军和两个哥哥娇宠着长大的千金小姐,入了侯府,不仅要一个人照顾生病的孩子,还要掌管中馈拿自己的嫁妆处处贴补。为了维持侯府的生计,不得不出去经商。亏得她是谢家的女儿,换成别人家的,早被这侯府拖累死了。m.χIùmЬ.CǒM
可这侯府是怎么对她的?不仅将她的女儿送去别院,还将这埋着死人的院子给她女儿住,就连她的丈夫,那个被众人称赞的痴情侯爷都不顾念往日的一丝情分,堂而皇之地将外室与一双子女带回来。
马都尉是个粗人,理不清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事情却是听明白了的,当即气得牙痒痒,也终于明白谢夫人为何要坚持与陆侯爷和离,甚至为了和离,不惜进宫向皇上求圣旨。也终于明白了,陆小姐对陆家为何那样冷淡,除了那一点点血脉,她与陆家毫无关系,就连陆家族谱上写着的都是那个外室女儿的名字。
马都尉在心里暗骂了陆淮几句。
李申盯着陆老夫人,心里和眼里的恨意越来越浓。
今夜之事并非偶然,早在几日前,小姐便派人找到他,让他做好随时指控陆老夫人的准备。
起初,他并不相信一个孩子能在这侯府里掀起风浪,直到那个人带他去见了小柳。
小柳,还有那几个被老夫人卖掉的丫鬟都是小姐救回来的,他没那么大的能耐。
陆知鸢打了个哈欠,靠在流萤身上:“人证,物证,原告,死者俱在,不知祖母还要说些什么。”
“还要说些什么?”陆老夫人抬头看天。嫁进侯府几十年,还从未被人这般逼迫过,饶是老侯爷与公婆在世时,也未曾像今夜这般。缓缓地吸了口气,使目光落到陆知鸢那双与儿子生得一模一样的眼睛上,笑了:“他们既入侯府便是侯府的奴,你说他们是冤枉的,我说他们该死,你有何证据证明你说的是对的,我说的是错的?”
“纵然他们有错,也该交由官府处置,老夫人动用私刑,致人死亡,甚为不妥。”马都尉轻轻咳了咳,示意下属将尸体以及一干人证带往都尉府。此案涉及侯府,无论是否重判,都需禀呈皇上,由皇上裁夺。
经过方才那场变故,陆老夫人竟然冷静下来,从容道:“老身只是让他们仗责,哪知道他们将人给打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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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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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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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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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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