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她拿着小姐给她的通行令牌找到了正在街上巡逻的马都尉,以府内发生病案为由将他带往地牢所在的溪花院。没等走到地方就被小姐拦住,且一个劲儿的给她使眼色,让她切勿提起与地牢有关的事情。
随后,一行人转往芳菲院,在靠近南墙的花圃里掘出七具尸体。
七具尸体中,六具为女性,一具为男性。女性尸体的年龄在十六岁到三十六岁左右,男性的尸体年龄在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左右。
依据挖掘顺序,分别以数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命名。
一号尸体,也就是陆知鸢最早发现的那具呈侧卧状,右手裸露于土壤表面,有被猫狗啃噬的痕迹。从尸体腐烂的程度判断,死亡时间至少有一年。
一年前,陆知鸢还在朝云别院,她所居住的芳菲院里只有一个负责打扫且不在院中居住的老仆。府里人少,除了老夫人居住的福临院和夫人居住的主院,府中各个院落皆不上锁,为得是便于整理和打扫。
“小姐搬进来之后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一块儿的植物长得特别好。”陆知鸢指着脚下的这片花圃:“如大人所见,我这小院儿里景色不错,可谓三步一树,五步一景。入秋后,别的花草枯的枯,黄的黄,唯有这一块儿长得特别茂盛。”
“许是这些尸体的缘故。”马都尉打量着那几具尸体,时间跨度起码在十年以上,尤其是最后挖出来的那具尸体,腐烂地极为严重。眉头一蹙,继续问道:“小姐是如何发现这具尸体的?”
“桂花!”陆知鸢看着马都尉身后的那株桂花:“我喜欢喝桂花泡的茶,也喜欢在桂花盛开的时候采集她的花朵做手串。见这株桂花开得好,就提了篮子来踩。地面湿滑,不小心碰到了那截手指。起初,我以为那是块石头,凑近了,才看出是人的手骨。”
陆知鸢指了指地上的那截树枝:“看出是人的手骨时也没觉得好奇。这院子常年空置,又靠近路边,常有野猫野狗蹿进来。我寻思着,许是那些野猫野狗从别的地方叼来的。我虽不忌讳这些,却也不想院子里有这些东西,折了根树枝,想要将它刨出来。树枝碰触到腕骨时,方才意识到,这下面埋着的不仅仅是手指头。”
“还得是小姐,若是我底下的这帮兄弟,定会将现场破坏。”马都尉嘿嘿笑着:“有咱们在,小姐无需避嫌,劳烦小姐帮忙验个尸。”
陆知鸢点头,走到一号尸体跟前,提着灯笼仔细观察。
“她是被打死的!”陆知鸢指着骨头上的几处裂痕:“肋骨骨折,大腿骨和小腿骨也有不同程度的断裂。手臂骨折,右手手指粉碎性骨折。这么重的伤,怕是要打上整整一夜。”
“不是一夜,是四个时辰,我妹妹是被老夫人生生打死的。”一个家丁从人群中挤出:“小的李申,请小姐和都尉大人为小的做主。小的要状告侯府老夫人仗势欺人,草菅人命。”
说罢,递上一份状纸。
状纸上写道,他叫李申,与妹妹李樱桃是经牙人介绍自愿入府为奴为仆的。他们与侯府签订了三年身契,时间一到,便回返回家乡。
他跟妹妹说好了,待他们攒够了钱就回乡去把父母留下的豆油坊经营起来。他有个两情相悦的未婚妻,妹妹也有个一起长大的小竹马,只需三年,他们就能过上自己想要的好日子。
“一年前,我的妹妹李樱桃不见了,我问遍了府里的每一个人,他们都说不知道没看见。”李申看着那具尸骨:“侯爷不在府中,夫人常年在外,府里头管事的除了老夫人就是陆管家。我去问管家,管家支支吾吾,说他不管后院里的事情。我去找老夫人身旁的嬷嬷,被嬷嬷痛斥一顿,说我妹妹八成是偷了府里的东西跑了。”
李申满是悲愤道:“我的妹妹我清楚,绝不是那种手脚不干净的,且她生性胆小,入府两年,除了跟随老夫人出门赴宴那次,从未离开。我暗中调查,直到半年前,才从与我妹妹同住一屋的柳儿口中得知真相。我的妹妹李樱桃被老夫人活生生给打死了。”xǐυmь.℃òm
陆知鸢走到李申跟前:“祖母她为何要打死你的妹妹?还有你口中的那个柳儿现下何处?”
李申用衣袖抹了把眼睛,狠狠道:“一切都要从那次赴宴说起……”
陆老夫人受邀参加宴席,席上不止有女客,还有男宾。女客在厅内,男宾在院子里,丫鬟和小厮们统一在院外等候。
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公子,喝得醉醺醺的跑到院外方便,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出于好心,李樱桃扶了他一把,竟被他纠缠上。
她拼命挣扎,方从那人手中逃脱。陆老夫人既没有宽慰她,也没有为她做主,反而指责她行为不端,试图利用宴席,勾搭富贵家的公子。
是非黑白,就这么硬生生地被颠倒了。
因那位公子受了伤,陆老夫人便打着赔罪的名义让李樱桃去他府上照顾。
李申咬着牙,将拳头攥得紧紧的:“我妹妹,活生生的一个人竟被老夫人当成了赔罪的玩物送给了那个浪荡公子哥。我妹妹求着哀求老夫人,被老夫人下令堵住嘴巴。我妹妹挣扎,被老夫人下令捆住手脚。柳儿说,她被送上那个人的马车时满眼绝望。”
“三天!”李申伸出三根指头:“我妹妹被他折磨了整整三天方才回到府里。”
李申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她来找过我,两眼放空,神情麻木,我以为她是生了病。我不是一个好哥哥,她明明是来跟我求救的,我却让她回去,好好的跟在老夫人身边。我以为她能跟着老夫人出去赴宴是得到了老夫人的重用,我还想着等三年期限一到就再跟侯府续上三年。我可怜的妹妹,当她听见我那么说的时候她该有多绝望。”
陆知鸢蹲下来安慰他:“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想到你的妹妹会经历这些。”
李申红着眼睛,满是愧疚道:“我应该想到的,她是我的妹妹,她被人欺负成那个样子了,她都来跟我求救了……我就是个混蛋,我应该救她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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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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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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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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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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