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院子里玩耍的陆景元看见了一只野猫,追着野猫到了书房。野猫调皮,从门缝里钻了进去。陆景元使劲推了几下,仰头时方才看到门是锁着的。
本欲离开,却听见小猫在窗户那儿叫。循着声音,看到了微掩着的窗户。灵机一动,踩着窗边的小树攀了进去。
脚踩在桌案上,碰掉了摆在上面的红木匣子,里头的书信散落一地。
谢朝云不在府中,闻讯而来的季婉婉当着丫鬟的面打了陆景元一巴掌,罚他在房中禁足。陆景元挨了打,越发不依,哭闹着将散落的书信踢了一地。
季婉婉身份特殊,陆景元更是老夫人的心头好,丫鬟们没了主意,只得把陆淮请来。季婉婉找准时机,将那封具有通敌嫌疑的信交给了陆淮。
一夜挣扎,陆淮将信呈给了皇上。
农历八月二十八,小雨,寒气透过窗缝渗到屋子里。还未梳妆,便听见院子里吵吵嚷嚷。
“一大清早的,你们这是在吵什么?”
“将军府出事了,咱们在商量着要不要告诉夫人。”一个面生的小丫头走过来:“奴婢是院儿里负责采买的小橙,刚从街上回来。奴婢亲眼瞧见,宫里的禁卫军把将军府围了起来。听旁边的人说,谢家还有谢侍郎府也都被禁卫军围了。说是…说是谢老将军通敌,谢家意图谋逆。”
此话一出,满院皆惊,唯有坐在梳妆台前的谢朝云镇静如斯。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跟鸢儿的这场赌约,她输了。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谢朝云既觉得悲凉,又有些后怕。倘若那日她没有去醉春楼,倘若那日她去了别的房间,倘若他没有听到陆淮与季婉婉的谋算,倘若她没有发现那封信,谢家难逃灭门之灾。
起身,走到门外,看着将军府的方向。隐隐的,似能听见一些马蹄声。
她知道,这些只是她的错觉。
庭院深深,隔着重重围墙,岂能听见街面上的声音。
约莫站了小半个时辰,谢朝云才动了动略微发僵的身子:“青枝,为我更衣。”
“还是先让奴婢出去看看吧!”青枝快步上前:“老爷和公子们绝不可能通敌叛国,此事定是有人设计陷害。小姐身份特殊,不宜出府。奴婢去为小姐打探。”
“不是出府,是去给老夫人请安。”谢朝云拍拍她的手:“鸢儿呢?”
“小小姐一向晚起,这会儿怕是还在睡着。”青枝往芳菲院的方向看了看:“奴婢会交代流萤,让她看着小姐,不让小姐上街。老爷在京中有不少旧友,二公子在官场上也有些同僚,还有侯爷……总之,谢家一定不会有事,还请小姐宽心。”
“我知谢家不会有事,需要安静下来的是你。”谢朝云转身:“去吧,去给我选一身鲜亮的,让人瞧着高兴的衣服。”
青枝抿了抿嘴,带着满满的担忧走向衣柜。
通敌谋逆乃是大罪,无论有没有实证,当权者都会杀一儆百。谢家如日中天,早就为皇帝忌惮,怕只怕这事儿亦有皇帝的推波助澜。
见青枝神思恍惚,谢朝云自己动手从衣柜里选出两件。这两件,一件是她新婚后第二日穿的,一件是特意定制的,原打算在中秋节,她跟陆淮重逢的那日穿。因为季婉婉,因为得知了陆淮与季婉婉的关系,将衣服搁置起来。
今日,倒是个适合的日子。
换上衣服,对镜理了理妆容。嫁给陆淮十年,从那个只懂得舞刀弄枪的小将军变成了洗衣做饭,经商赚钱的陆夫人。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却为了心爱之人,甘于这样生活。
看着手上因为拨弄算盘留下来的茧子,谢朝云一阵唏嘘。
既无情爱,那便不再做谁的儿媳,谁的妻,从今往后,她只做谢家姑娘,只做驰骋沙场,马革裹尸的谢朝云。
谢家被围的消息传到了陆老夫人耳朵里,吓得摔了一只碗,催着嬷嬷去找陆淮。季婉婉拦下嬷嬷,凑上前去,柔声道:“姑母忘了,淮哥哥这会儿正上朝呢。”
陆老夫人“扑通”一声跌到椅子里。
季婉婉贴心地帮她顺着心口:“姑母放心,此事虽因谢家而起却与淮哥哥无关。皇上是个明君,断不会因为谢家为难淮哥哥。”
陆老夫人只觉得这心里头突突的,抓着季婉婉的手道:“咱们与谢家可是姻亲!万一皇上要诛九族……”m.χIùmЬ.CǒM
“罪不及出嫁之女,这谢朝云是咱们侯府的主母,与谢家没有半点儿关系。”压下心头的狂喜,垂下眼睑,小声道:“只是……倘若这谢家真有通敌之嫌,谢朝云这个主母怕是会连累咱们侯府,连累淮哥哥的仕途。”
“那怎么办?”陆老夫人慌了:“总不能让淮儿休了她吧?”
“为什么不能?”季婉婉眼珠子一转:“这谢朝云本就犯了七出之条,若非淮哥哥仁义,她早就被淮哥哥休了。眼下谢家蒙难,她若知趣,便该主动提和离,也省得连累鸢儿。”
“婉婉说得对,这谢朝云就是个扫把星。”陆老夫人恨恨道:“人呢?都这个时辰了,怎么不见她来请安!”
“许是听见消息跑了!”季婉婉故意道:“谢朝云跟淮哥哥去临县庄子上的事情姑母知道吧?”
“知道!”陆老夫人点头:“庄子上的管事儿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副管事来信让侯府派人处理。这庄子一向都是谢朝云管的,自是她去处理。往年都是她一个人去的,我不放心,让淮儿跟过去了。这跟谢家谋逆有什么关系?好端端的,你提这个做什么?”
“那庄子上发生的事情淮哥哥没跟姑母您说?”语气顿了顿:“许是淮哥哥怕您担心,没有告诉您。”
陆老夫人皱起眉头:“有话直说,甭在这里跟我玩心眼儿,我不是淮儿,不吃你这一套。”
“姑母,瞧您说的,婉婉哪敢呀。”季婉婉帮陆老夫人捏着胳膊:“那副管事叫陆勇,是谢朝云提拔上来的。他原只是庄子上的一个佃户,是因为帮谢朝云出头才被重用的。姑母您想,这男人会在什么情况下给一个女人出头?尤其是在得罪管事的情况下。”
“你的意思是——”陆老夫人看向季婉婉:“她跟那陆勇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她给我儿戴绿帽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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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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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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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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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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