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跟在谢朝云后头:“夫人看见他那伤口了吗?外浅内深,一看就是自己划的。他在骗夫人,他想把夫人引到落霞山上。”
谢朝云回头看了阮氏一眼,解下衣裳:“我知道。”
阮氏急了:“知道你还上当?”
谢朝云垂下眼眸:“侯爷不见了!他是我夫君,我得将他找回来。”
阮氏抿了抿唇,背过身去靠在桌上:“此事与南楚无关,抓走平南候于我们的任务而言没有任何益处。”
谢朝云换了身劲装,红色的,十分耀眼。
“我信你,南楚人不会做这种徒劳无功的事。”
关上柜门,谢朝云开始清点银票,一边清点,一边分析:“我也相信你说的,陆勇身上有秘密,且那个秘密不止与南楚有关。落霞山的匪徒不会无缘无故绑走侯爷,陆勇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落霞山,答案只有一个,陆勇与落霞山有某种联系,他骗我上山,一定是在背后计划着什么。”
阮氏跺脚:“你既知道还要羊入虎口。”
谢朝云抬眸:“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兴许这次不光能救出侯爷,还能将落霞山上的匪徒一举拿下。”
“我跟你一起去。”阮氏摸摸自个儿的脸:“我欠你三条命,于情于理,都得把这个人情债还了。”
“你若真觉得欠我,就把你们在京城里的计划告诉我。”穿戴整齐的谢朝云来到阮氏面前,将其中一叠银票递给她:“京城里的那些百姓是无辜的,他们不该成为两国争斗的牺牲品,尤其是那些连米粮都吃不起,吃不饱的普通百姓。”
阮氏咬着唇瓣,低头不语,直到谢朝云叹气,准备离开时,方才大声道:“我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我只知道农历九月初一前,京城必乱。”
九月初一,还有时间。写信给大哥,二哥还有江太医,提前防范,或许可以将这场骚乱的程度降到最低。
京城里的最后一个花灯节,陆知鸢遇到了传说中的人贩子。
她承认,她是被人贩子那张姣好的面皮迷了眼,尤其他还提着一盏可爱的兔子灯笼,温柔地,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
被扔到车上时,接住她的那个妇人有些嫌弃。m.χIùmЬ.CǒM
“满大街的漂亮小孩儿,怎么选了个病恹恹的?你瞅瞅这肤色,这唇色,怕是活不了几年。”
“养养就好了。”驾车的男人无所谓道:“瞅她的穿戴,像是富贵人家的,就算卖不出去,也能问她家里要点儿赎金。”
“就是富贵人家的才麻烦。”妇人皱着眉:“你在哪儿遇见的这孩子,怎么我这心里突突的,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咱们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吧?”
“能惹上什么麻烦?就算是皇帝老儿的闺女,到了咱们落霞山,也得由咱们寨主说了算。”男人打着哈欠:“那帮朝廷狗,打了咱们多少年了,咱们怕了吗?他们赢了吗?就你们这些女人,整天怕这怕那的,没那贼胆儿,就不要出来干这贼活儿。”
陆知鸢假装昏迷,嘴巴裂到后脑勺。
匪徒,山寨,一听就是很好玩的地方。
要嘛收归己用,要嘛拿去立功,既然碰上了,就不能轻易放过。
目光落到陆知鸢那上扬着的唇角上,妇人一脸狐疑地问:“这孩子是被药傻了吗?怎么迷晕了还在笑?”
男人回头看了眼,自言自语道:“许是在做梦吧?做梦好,省得醒来哭闹。”
说得有理,妇人点点头,移开目光。
花灯节,没有宵禁,没有守城,马车堂而皇之的离开了京城。
郊外安静,车轮声伴着虫鸣声让陆知鸢睡了个难得个好觉。睁开眼,没见到昨晚的那个妇人,倒是见了几张生面孔。两男两女,从五岁到十五岁不等。一个刀疤脸,抱着鞭子坐在门口,驾车的还是昨晚的那个男人,只是不像昨晚那么话多。
年纪最小的那个孩子窝在角落里哭,抱着他的像是他的姐姐,看穿戴,也不像是一般人家。陆知鸢用手碰了碰她:“我叫陆知鸢,是被他们骗来的,你们叫什么名字,是怎么到马车上来的。”
小姐姐诧异的看着她。
知道自己是被坏人骗了,还能在坏人的马车上睡得呼呼的,这个漂亮的小妹妹不会是个傻子吧?
“哭有用吗?像你弟弟这样,哭了一路,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还不是被困在这里?与其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不如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陆知鸢翻出手帕给小男孩儿擦鼻涕:“别哭了,哭的我肚子都饿了。”
说罢,将手伸到那个看起来很凶的刀疤脸跟前:“有吃的吗?”
刀疤脸一愣,没想到陆知鸢敢伸手问她要吃的。作为押车人,他见过的小孩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个不是怕他怕的要死。
见他不吭声,陆知鸢的小脾气也上来了,照着他的胳膊啪啪两声:“大鱼大肉没有,干粮总有吧?我快饿死了,有你们这么当人贩子的吗?我要跟你们寨主投诉你们。”
刀疤脸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纸包里是三个冷掉的烧饼。
孩子们都是夜里被拐来的,从上了马车到现在一直空着肚子,见刀疤脸拿出烧饼,一个两个全都看了过来,连最小的那个小男孩儿都止住了哭声。
陆知鸢拿过烧饼捏了捏,吐槽道:“太硬了,吃了容易胃疼。”
刀疤脸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停车,我要烤烧饼!”陆知鸢拍着车厢,见刀疤脸瞪她,目光森冷的瞪了回去:“这荒郊野外的,就我们几个小孩子,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要吃就吃,不吃饿着。”
“虽不知道你们口中的落霞山在哪儿,但看马车行走的这个方向应当是去临县的。京城附近,只有临县有山,也只有临县的山易守难攻,适合藏坏人。从京城到临县,起码要走上两三天,你确定要让我们饿着?”
刀疤脸拧着眉头看向她。
一个上车就睡的小丫头片子竟然知道这些?
动了动身子,粗声粗气道:“三天而已,饿不死人。”
“行吧,那便不吃了。”陆知鸢将烧饼揣进怀里,闭着眼睛道:“饿死也比被你们卖了强!记得把我的尸体扔远点儿,要是让我外祖父他们知道了,你们那个落霞山怕是守不住。”
赶车的男人冷嗤一声:“小姑娘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外祖父是那个?说出来让咱们听听。”
陆知鸢眯着眼睛,一字一句道:“柱国大将军,谢远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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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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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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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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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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