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婉婉很兴奋,恍若握住了整个侯府的命脉,迫不及待地要去清点财物。库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季婉婉傻眼了,偌大的库房里只摆着十几口破旧的木箱子,这与她想象中的差远了。
她拉着陆淮的衣袖,用不确定的声音问:“淮哥哥,是这间库房吗?母亲是不是给错了钥匙。”
“没有给错,这就是咱们侯府的库房。”陆老夫人叹了口气。
平南侯府这爵位是老侯爷在战场上捡回来的。他原是个目不识丁的火头军,在逃离战场的途中遇见了重伤倒地的开国皇帝,于心不忍,将他背到了山下草庐。
陆家泥腿子出身,即便入京封侯,也入不了那些世家贵人的圈子。
老侯爷有先见之明,让自己的儿子,陆淮的父亲娶崔家之女为妻。这崔家是读书人家,祖上出过状元郎,崔父在官家书院任教习先生,由崔家女儿教养出来的子嗣,不说给陆家争光,起码能让陆家沾点儿书墨香。
哪知崔家小姐逃婚,阴差阳错让陆老夫人嫁了进来。
木已成舟,老侯爷只得将希望放到孙子身上,让自己的儿子无论如何都要给陆家找一个高门出身的孙媳妇儿。
陆家绞尽脑汁才让陆淮娶了名门出身的谢朝云。
这谢朝云的母亲是太傅之女,文武双全还会医术,父亲是皇帝的伴读,名震天下的柱国大将军。大哥经商,富甲天下。二哥年少聪慧,是北凉最年轻的状元郎,不到二十便任职吏部,是皇上最为看重的肱股之臣。谢朝云八面玲珑,颇有经商的才华,在谢家的帮衬下,他们侯府才有了今日这般风光。m.xiumb.com
“所以,这侯府的一应开销都是谢朝云自己的?”季婉婉听得心尖儿发颤,用力握住钥匙,“这侯府离了谢朝云就是个空壳子?”
陆老夫人心有不悦,白了她一眼。
“你以为这侯府主母是好当的?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季婉婉四肢发冷,面上血色尽褪。
陆老夫人这是在用话点她,是在告诉她,不配做这侯府的当家主母,让她不要痴心妄想。钥匙硌得手疼,硬生生忍住。她季婉婉是要脸的,断不能让这老东西跟谢朝云看她的笑话。
深吸一口气,对着陆老夫人福了福:“母亲放心,婉婉说到做到,即便没有那些嫁妆,即便没有母族帮衬,婉婉一样可以帮淮哥撑起侯府。她谢朝云靠的是谢家,是父亲和兄长,婉婉靠的是自己的本事。”
陆老夫人想劝季婉婉适可而止,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儿子的心在季婉婉身上,稍有不慎,便会落下埋怨,思来想去,只有等她撞了南墙再说。
不死心的季婉婉抱了一摞账本回房,看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头疼欲裂,让丫鬟把府中管家以及一应管事的叫了过来。
不问还好,一问差点儿吐血。
陆淮的俸禄是每月一百五十两银子,加上各种补贴也不过一百八十两。这一百八十两银子若是搁到普通百姓家,过个两三年没什么问题,可这是侯府,单是下人们每个月的月俸都要二百两。
除此外,还有家里的柴米油盐,吃喝拉撒,以及陆淮在官场上的各种交际应酬。
粗略估计,每个月的开销起码在一千五百两。
十倍的差距,她要如何去筹措这些银子?就算加上侯府的那些庄子也是入不敷出。
“店铺呢,我记得侯爷名下的铺子都是赚钱的。”季婉婉将那些账册翻得一塌糊涂,“我就知道谢朝云是个不老实的。她是不是把那些账册藏起来了?侯府的开销全指着那些铺子是不是?”
管家斜睨了季婉婉一眼,用不轻不重,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夫人并未藏那些账册,而是那些账册压根儿不在夫人手里。”
季婉婉拿起一本账册摔到管家身上:“不在她手里在我手里?”
管家看着季婉婉未动,季婉婉想起来了,那些账册的确在她手里,而她交给了自己的弟弟季耀祖。
轻抚额头,慢慢坐下:“去,派人将我的弟弟季耀祖找来,还有铺子里的那些掌柜,我要知道那些铺子现下经营的如何。”
管家欲言又止,直到季婉婉再次催促方开口道:“您的胞弟季耀祖被永胜赌坊的人给扣下了,这是赌坊伙计今个儿早上刚送过来的,还没来得及跟老夫人和夫人说。”
赌债,全都是赌债,共计一万两白银。
借据上有手印,不是印泥,是血。
季婉婉浑身发凉,盯着管家问:“这也是我阿弟的?”
管家点头:“永胜赌坊的人说了,再不还钱,就断了您胞弟的一只手。”
季婉婉气得浑身发抖:“他们知不知道我胞弟是谁?”
管家摇头:“他们只知他姓季,是个终日在赌坊内厮混的泼皮无赖。若非您跟着侯爷回京,若非他告诉赌坊里的人,您领着孩子在咱们侯府暂住,这欠债的票据也送不到咱们侯府来。”
季婉婉想摆出自己的身份,可她又有什么身份?侯府的当家主母是谢朝云,世人皆知的陆淮夫人也是谢朝云,她不过是领着一双儿女借住在侯府的远亲。
苦笑,将桌案上的账本全都挥到地上,季婉婉有气无力道:“让人去铺子里拿钱,无论如何都要将耀祖换回来。”
管家站着不动。
季婉婉红了眼:“好一个奴才,我还指使不动了?你睁大狗眼看清楚,我,季婉婉,从今日起便是这侯府的当家人。你若还想还在侯府待着,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滚出去。”
管家无所谓地摸了摸鼻子,好心提醒道:“不是奴才不想去铺子里拿钱,而是那铺子里无钱可拿。侯爷把铺子交给姑奶奶打理,姑奶奶怕是连问都没问过一句。那几间铺子,早被您的胞弟给败光了。”
季婉婉眼前一黑,颤着声音道:“你说那几间铺子没了?”
管家揣着手:“没了,全给败干净了,要不是地契还在侯爷身上,怕是连那铺面都没了。”
季婉婉不信,带人去查,首饰铺,胭脂铺,就连生意最好的当铺都关了门。反观谢朝云名下的铺子,各个生意红火。
季婉婉咬着牙去赌坊,被赌坊的伙计拦在外头,得知是季家的人,这才翻着白眼放他进去。数月不见,季耀祖倒是没瘦,但被赌坊里的人打得鼻青脸肿,差点儿认不出来。
“阿姐,阿姐救我,他们快要把我打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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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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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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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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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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