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进扬捏着筷子,神色平静:“是有这么回事。今年升不了就等明年,我不着急。”
陆老爷子听着这话登时便眉头紧蹙,啪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不着急?你对待自己的前途就是这么个不求上进的态度?”
“是啊进扬”,陆二叔跟着道,“该争取还是要争取,你看你这两年出了多少任务,哪次不是拿命在拼,你哪怕跟对方服个软,道个歉,至少先保证自己的前程。你真等几年,万一没有那么好的机会呢?”
可以立功的任务不是随时都有,也不是随时都能捡回条命。
陆进扬放下筷子,双手搁到膝盖上,直视陆二叔的眼睛,认真道:“二叔,我没错,不会道歉,也不会为了自己前途作任何妥协,组织要因此对我的作出处罚,我认。”
“你还没错?”,陆老爷子沉着脸,胸口起伏,语气严厉,“哪怕人家女同志做得再不对,你也不能动手打人!你当基地是什么地方?把组织和纪律放在哪里?”
陆进扬面色冷凝,一声不吭。
他不想让老爷子动气,所以选择不顶撞。
但不代表他认同老爷子的话。
桌上气氛变得凝固。
温宁听到现在才明白,原来陆进扬因为上次她和王婷婷打架的事,影响了晋升,心里瞬间涌起深深的自责。
她知道立功有多不容易,每一次都是千难万险。
可这次晋升被影响,陆进扬连提都没跟她提过一句。
要不是今天过来吃饭,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告诉她。
温宁忽然有些心疼。
爱是相互的,陆进扬护着她,那她也不能没良心。
“爷爷,二叔,进扬没有打那位女同志,是那位女同志先对我动手,还出言侮辱我,进扬为了帮我,情急之下,才把她给踹开。这件事因我而起,我愿意去基地跟领导说明情况,也愿意跟那位女同志道歉。”
如果这件事必须要有人妥协,她愿意为陆进扬妥协一次。
温宁主动担下责任,还表示可以道歉,态度已经拿出来,陆老爷子跟陆二叔心里再怎么对她不满,也不好当着面指责她。
陆进扬却转头看向温宁,放在膝盖上的大手在桌下抓住她的手,粗粝指尖缓缓摩挲她的嫩葱般的手指,低声道:“宁宁,你不需要道歉,我已经接受组织处罚。”
“既然小温愿意道歉,进扬你就别添乱了。”听到这话,陆二叔赶紧劝阻。
陆老爷子面色难看。
陆二婶察言观色,转移话题道,“小温是在文公团工作吧?在哪个科室?”
温宁:“彭阿姨,我在宣传科。”
“挺好的”,陆二婶点点头,接着又话锋一转,“你们单位女同志多,容易招惹是非,平时你在单位还是低调一些,多包容谦让,毕竟进扬身份特殊。”
温宁听得出对方是在点她,正打算打个哈哈面上应承一声,便听陆进扬接过话,
“二婶,你这话不对,我对象再低调也防不住有人主动凑上前找麻烦,一味的忍让只会让别人更得寸进尺。我的功勋是我自己凭本事挣的,不是靠我对象低调换的。”
陆二婶尴尬地笑了声:“进扬,我也是为了你们考虑,小温他们单位出了名的是非多,我也有朋友在文工团。”
“是啊大哥,彭老师也是为了你和宁宁考虑”,一直没说话的叶巧开口帮着陆二婶,
“我同学妈妈也在文公团,我听她说,宁宁进单位后便流言不断,前段时间还抢了舞蹈队同志的机会,对方写信跟上面举报宁宁走后门。”
“还有这事儿?”陆老爷子蹙眉,目光审视地看着温宁,不知道她那张脸到底惹了多少事。
先害进扬替她出头,打了基地的女同志。
自己在单位又跟别的女同志争抢,还被举报。
陆老爷子眸中的情绪毫不遮掩,温宁也猜到他心中的想法,解释道:
“爷爷,不是抢,是领导指定我当主持人,舞蹈队有同志没被选上,给上面写信要求对所有候选人公开考核,现在考核已经结束,我胜出,所以最后还是我拿到了主持的机会。”
陆老爷子不悦道:“你不是宣传科的吗?主持这种抛头露面,出风头的事,还是少去。”
温宁听出来老爷子对她不满,此刻多说多错,她应声点点头,并不多说。
陆二婶见状顺势开口:“小温,要不你来我们学校旁听吧,多学习进步。回头我再跟学校领导说一说,看能不能匀一个正式学生的名额给你。”
上班单位发工资,去学校旁听有什么?工农大学天天学的都是些形式主义,能学到东西才怪。而且恢复高考之后,工农大学文凭的含金量很快就大打折扣,温宁清醒得很。
“谢谢彭阿姨好意,我现在手里还有挺多工作要忙,恐怕没时间去学校旁听。”
“宁宁,你把工作辞掉不就有时间了吗?”叶巧在一旁插话。
辞职是不可能辞职的,温宁不动声色地推回去:“这样不太好吧,领导是相信我的能力才把那么多工作交给我负责,我贸然辞职,太没有责任感了。”
她这么说,叶巧接不上话了,撇撇嘴,埋头吃饭。
陆二婶又问道:“对了,小温,你和进扬处对象,打算什么时候领证?”
这种问题自然不该女方回答,温宁瞥了眼陆进扬,一副完全听他话的表情。
陆进扬不想给温宁压力,淡淡道:“不着急,宁宁还小,过两年再说。”
旁边陆二叔听到这话,急得眉毛一挑:“怎么能不着急呢,进扬,你都快二十六了,跟你同龄的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小温,你什么想法?”陆二叔又转头去问温宁。
陆老爷子视线也转向温宁,显然是想听她的答案。
温宁表态道:“我尊重进扬的想法。”
陆进扬如果想早点结婚,她也不反对。
陆二婶道:“那还是早点结婚的好,结完赶紧生孩子,小温你年轻,一年一个不是问题,等你孩子带大了,你再去单位上班,一点不耽误。”
这话听得温宁脚趾都抓紧了。
一年一个,母猪下崽呢。
但是又不能反驳,只能面带微笑,不接话。
陆进扬往温宁碗里夹了些菜,转头道,“二婶,我们的事我们自己有安排,就不劳二位操心了。”
他一开口,陆二婶就不好再说什么,讪讪闭了嘴。
“你二婶说得没错。”陆老爷子板着脸扫了眼陆进扬。
陆进扬当没听见,注意力都在温宁身上。
一会儿给她夹菜,一会儿把她碗里她不吃的肥肉给解决掉。
所有行为都赤裸裸地向众人表达了他的态度。
他站在温宁这边。
陆家人自然看懂了,一顿饭后半程,几乎没人说话。www.xiumb.com
叶巧胃口也不好。
等吃完饭,叶巧抢着去洗碗,陆二婶叫上温宁,说下楼去院里转转,消消食。
温宁知道这是要把她支走,单独跟陆进扬说话,点点头,准备跟着陆二婶出门。
陆进扬想起两人上楼时候在楼道撞见的小孩,临出门的时候叮嘱她:“下楼梯的时候当心点。”
那护着担心着温宁的模样,陆家一家子都看在眼里。
等温宁跟陆二婶出门。
陆老爷子和陆二叔就把陆进扬叫进了房间。
关上门,陆老爷子开门见山:“你跟小温不适合,趁现在刚处不久,分开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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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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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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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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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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