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宸怔怔看着她,直到她的唇离开,才回过神来。

  “咕噜噜。”沈时鸢见他醒了顿时激动不已,嘴巴一张,却是喝了一口水,又赶紧闭上了,开始手舞足蹈,又指了指他身上那支箭。

  君九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去,见到了自己身上的箭,只眉头动了动。

  沈时鸢还在那划来划去的,君九宸皱了皱眉,一把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反复写了一个字。

  沈时鸢一下愣住,半晌才意识到,他写的是一个“走”字。

  他让她走。

  一时间,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摇了摇头,反手牢牢抓住了君九宸的手腕,另一只手指了指上面。

  君九宸却摇了摇头。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了。

  沈时鸢觉得自己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闷的喘不过气来。

  她没有再理会君九宸,紧紧拉着他的手腕,双脚和另一只手就不断朝着上面划去。

  夜晚的河水暗流汹涌,也不知道这条河究竟通往哪里。

  沈时鸢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竟能拖动他拼命往上游。

  有好几次他们都差点被水流冲散,却又被沈时鸢用力拽了回来。

  她此刻已经顾不得去看君九宸了,不知道他的伤究竟如何。她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停。

  她一定一定,要将君九宸带上去。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沈时鸢近乎力竭的时候,终于看见了沿边的河岸。

  她一股脑带着君九宸爬上了岸边,整个人趴在地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感觉自己的脾胃都要憋到破裂。

  身边的男人更是面如白纸,脸色极度难看,温度低的吓人。

  沈时鸢看了看四周,不远处是一片山体,到处都是灌木和野草。

  这里她并不认识,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君九宸。”沈时鸢虚弱的喊他。

  好一会,那闭着眼的男人才“嗯”了一声。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沈时鸢问。

  君九宸微微睁开眼,朝着周围看了一眼,“不知道。”

  这是到底冲到哪里来了?

  沈时鸢缓了一下坐起来,就去看君九宸的伤势。

  他胸口的血流的倒是不多,但那是因为箭还在身体里,裤子却已经被血给浸透了。

  想到他大腿上的伤,沈时鸢心底沉了几分。

  她颤抖着手褪掉他的裤子。

  果不其然,血已经浸透了麻布。

  沈时鸢吸了口气,迅速将麻布拆下来,就见伤口崩开,狰狞的划伤贯穿在他的大腿内侧。

  随身携带的小药囊在刚才奋力游上岸之前,就已经被水冲走了。

  现在没有东西可以帮他止血,这里也是四面开阔,冷风不断吹向他们,再这样下去,就算没有伤口感染,也会失温而死的!

  眼看着君九宸气息越来越微弱,沈时鸢咬牙道,“君九宸,你给我清醒一点听见了没有!”

  她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的液体,将他的手臂绕过自己肩膀,硬是将他扛了起来。

  “君九宸,你听我说,我们的帐还没有算清,我们还有孩子,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们死了……”

  沈时鸢一边说,一边吃力的搂着他朝前走。

  君九宸微微侧头,看见了她冻得发颤的脸颊,心头微微刺痛。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热量在缓缓流逝……

  他几乎要说,你自己去找出路吧。

  可是看见她这么努力的带着自己一起走,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一直到沈时鸢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上。

  她疼的牙齿打颤,好一会才缓过劲,又去扶起君九宸。

  君九宸看着她被擦破的手掌,还有满是灰和土的脸,嘴唇动了动,嗓音低哑道,“沈时鸢,你放弃吧,本王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带着本王,只会拖累你……”

  沈时鸢咬紧牙关,打断他的话,“有这个功夫说话,不如闭嘴保存体力。”

  “或者你先将我放下来,回去找到皇城司的人,再带个大夫回来找我。”君九宸依旧道。

  “等我把大夫带来,你早就冻死了,何况,我就是大夫!”沈时鸢说话时呼吸都有些不稳,她用整个身体的力量拖着他,一步一顿的往前走。

  君九宸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心脏好似被什么敲击了一下,又酸又涩,终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沈时鸢好不容易把他半拖半拽的拉到了里面,找了一个山洞钻了进去。

  一扶着他坐下,沈时鸢就蓦的喘了口气,整个人累到瘫坐在地上。

  “咔嚓。”

  还没等她缓过劲,就看君九宸手握住箭,一用力将箭抽了出来!

  血一下溅射出来,有几滴温热的血溅在了沈时鸢脸上,沈时鸢身子蓦的一抖,骤然睁大眼,“你是疯了吗?”

  “不拔出来,也是死。”君九宸呼吸急促,眉头紧皱,却没有呼出一声痛。

  沈时鸢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这男人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在成为镇南王以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她深呼吸了口气,将他衣服的下摆撕了一条下来,裹住了他的伤口。

  她用力大,君九宸都倒吸了口凉气。

  “现在只能这样了,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止血的草药。”沈时鸢看向洞外。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隐隐月光打在洞外。

  风吹着外面的草丛,有这些浓密的草遮挡,什么都看不清。

  沈时鸢转头问他,“你有火折子吗?”

  君九宸摸了摸怀里,摸出一只已经浸了水的火折子。xǐυmь.℃òm

  沈时鸢接过来,发现这个火折子竟然防水。

  她拆开外包,吹了一下,竟一下腾起火苗。

  她几乎喜极而泣。

  “有火,真是太好了!”

  “王府御制,自是于寻常火折子不同。”君九宸低声说。

  沈时鸢顿时又感受到了希望,立刻起身就要往外面去。

  “你去哪?”君九宸微直起身子,一把攥住了她细弱的手腕。

  沈时鸢转头,“我去外面找找看有没有止血的草药,再找点树枝和落叶点火,一会儿就回来。”

  “本王去。”君九宸手掌心里都是血,攥着她手腕的手却格外有力,“外面这么黑,容易出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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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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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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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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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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