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将搪瓷盆装进网兜,看都没看李婉一眼,只云淡风轻的回:“关你屁事!”
李婉气死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怎么骂人?你们川省军区的军医都是你这样的素质吗?”
宋芸把东西放好,转身去窗台收昨天晚上洗的内衣裤和袜子,没理李婉。
似乎是被宋芸这态度给刺激到了,李婉心里一股邪火噌噌往上蹿,突然冲到行李架前,将宋芸刚刚放上去的搪瓷盆和行李包全部扒翻在地,还不解气,又伸脚往翻倒在地的搪瓷盆上猛踩了两脚。
宋芸将收回来的衣裤和袜子往床上一丢,直接走到李婉床前,拎起她的行李包,拉开拉链。
“你干什么?”李婉大叫。
宋芸根本不理她,直接走到窗户边,将她的行李包整个往外一扔。
虽然只是二楼,但行李包开了拉链,这一扔,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七零八落的散在外头的泥地上。
李婉尖叫一声,也顾不得找宋芸理论,转身就往外跑,她包里的衣服鞋子都是她最喜欢的连衣裙,还有一件新买的开衫,一次都没穿过。
不管新衣服旧衣服,都在外头打了滚,沾上了泥灰,李婉快气疯了,等她拎着包回到房间时,宋芸已经走了,行李也不在,屋里她的搪瓷盆和牙刷茶缸饭盒全部都被踩扁,很扁的那种,像用铁锤砸过。
李婉气得眼睛都红了,想去找宋芸理论,又怕事情闹大了对她影响也不好,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恶气。
宋芸拎着包和齐墨南何红军在招待所外汇合,特战队的人陆续都拎着包出来,严枫带队,所有人一起去了国营饭店,今天严枫请客,请特战队所有人吃饭,他出钱,不够的票大家自己凑上,吃完直接去火车站。
严枫今天特别高兴,拿了两个一等功,两千块奖金,还有更光明的前途。
下午三点,宋芸坐上了回川省的火车。
得在火车上待两天两夜,全程硬座。
她无比怀念硬卧和软卧。
上车时严枫问过她要不要帮她补票去卧铺,她是很心动的,可战友们都在硬座,就连严枫都在硬座,她一个人搞特殊肯定是不好,就拒绝了。
白天还好,大家聊聊天,吃吃瓜子,打打牌,时间也就过去了。
晚上就比较难受了,得坐着睡,还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各种食物气味和臭脚味汗臭味混杂在一起的气味,让五感比一般人敏锐的宋芸很痛苦。
齐墨南从包里摸出两个桔子,剥开后,将桔子皮塞进一个棉纱口罩里,递给宋芸,“戴上。”
宋芸接过戴上,鼻间全是桔子皮的香气,嗯,舒服了。
周围人都睡了,两人也不好说话,就那样静静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宋芸眼皮渐渐发沉。
宋芸是被女乘务员的喊声惊醒的,“有没有医生,有没有医生在。”
宋芸睁眼,发现自己靠在齐墨南的肩膀上,赶忙坐直身举手,“我是医生,发生什么事了?”
女乘务员眼睛一亮,跑过来拉住宋芸,“快快,前边车厢有个同志昏倒了。”
宋芸拿起挎包背上,跟着女乘务员过去,齐墨南让何红军留下看着行李,他也跟着一起过去。
穿过两截车厢,宋芸到了三号车厢,相比其他车厢的安静,这截车厢闹哄哄的。
“我这命苦的哟,我们全家当宝贝一样捧着的儿媳妇,竟然狠心的卷着家里所有的钱,带着我宝贝孙女跟野男人私奔,可怜我的儿啊!为了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在家寻死觅活,要是不能将人带回去,我儿子也活不成了,我们就要家破人亡了呀!”
女乘务员上前吆喝,“让开让开,都让开,医生来了。”
原本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叫天骂地的老太婆一听这话,立即站起身,拦在倒地的女人身前,“不用看了,她没事,就是羞晕的,一会自个就醒了,就不劳烦医生了。”
羞晕?这还真是个很新的词。
宋芸一看这老太婆乱转的眼珠子,就知道这人没憋好屁。
“还是看看吧,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晕倒的,要么有病,要么接触了能致人昏迷的东西,不看看怎么知道是哪种情况。”
宋芸这话一出,女乘务员看老太婆的眼神都变了,当即正色道:“请你让开。”
老太婆梗着脖子叉着腰,“我就不让,这是我儿媳妇,我说不治就不治。”m.χIùmЬ.CǒM
宋芸个子比老太婆高一截,从老太婆颈侧能看到倒地女人的半截身体,女人穿着半新的的确良衬衣,深蓝色裤子,黑色布鞋,露出的一截手腕皮肤白皙,手也不像常年干活的手。再看老太婆,很典型的乡下农妇打扮,肤黑手粗,一看就是常年干重农活的手。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家人。
这时坐在另一边的老头慢慢起身,抱着昏睡的孩子往外挪。
宋芸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老头,主要是他怀里的孩子实在打眼,孩子约摸两岁多,穿着黑白格子细棉布做的衣裳裤子,是一套的,很打眼,加上孩子皮肤很白,和皮肤黝黑衣裳脏旧的老头形成鲜明对比,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宋芸看向齐墨南。
齐墨南显然也注意到了老头,接收到宋芸的信号,他一个箭步上前,拦在老头身前。
老头见到穿军装的拦了他的路,身体明显颤了颤,随即强装镇定道:“你干啥?拦我路干啥?”
齐墨南看向他怀里的孩子,“孩子哪来的?”
老头紧了紧怀里的孩子,颤声道:“这是我孙女。”
旁边有人帮腔,“是的呀,这娃娃是他孙女,他儿媳妇卷了家里钱财,带着孩子跟野男人跑路,他们追了好久才追到这里,真是可怜啊。”
齐墨南朝帮腔的人问:“你听见孩子喊他爷爷了?”
那人摇头,“没啊,孩子不一直睡着呢吗。”
“你家这么大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能睡得这么安稳?”齐墨南问。
那人嘴硬,“小孩子嘛,越吵睡的越香,不都这样。”
有人小声嘀咕,“不对吧,哪有这么巧的事,当妈的突然昏倒了,孩子也睡不醒,任由这俩老的在这说东说西,谁知道真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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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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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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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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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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