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头说,“跟书里写得一样,拦我去路,说此山是我开,此药是我栽,要带此药走,留下买药财。”
“这不是打劫?”
“谁说不是呢,人家还搞得挺正式,穿着罩衣,蒙着三角黑巾,和古时游记里写的绿林好汉没什么区别,要的也不多,五毛一块的。”
宋芸想到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给了?”
古老头,“那能不给吗,在这深山老林里,我要是不给,他给我一棍子,把我扔在深山里喂狼,我找谁哭去?好在那些人只要钱,就要五毛一块的,说话也不脏,我就当花钱消灾了。”
说到这,古老头笑了起来,“以后我跟你一块进山,他们要是再敢来拦路,你可得帮我把之前被讹走的那些钱都给要回来。”
宋芸笑着应下,又问:“那你错过班车怎么办?这边距离咱们军区有几十里路呢。”
古老头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没有班车有驴车,离这边不远有个镇子,镇子上有驴车,一趟一块钱。”
“那你采个药花费也不少。”宋芸笑说。
古老头苦笑,“谁说不是,我在卫生室上班,一个月就二十八块钱,出来采个药,自带吃喝不说,还得花两三块,花得比赚得多,死亏。”
两人说着话,又有人过来等车,见古老头手里拎着的鱼,眼睛一亮,“老同志,你这鱼哪来的?卖吗?”
古老头摆手,“不卖,别人送我的,我要留着自己吃。”
搭话的男人一看就很精明,根本不信古老头这话,“哪有人送鱼一次送三条的,你这一篓子是草药吧?鱼是山里弄的?”
古老头眼睛一瞪,“都说了鱼是别人送的,你爱信不信,草药也是别人送的,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见古老头不高兴了,忙说,“没有没有,我就是想买条鱼给家里怀孕的媳妇补补身子,真没有别的意思。”
古老头不吃他这套,“我八十岁的老娘还躺床上等着吃鱼被身子呢,不卖。”
男人见古老头脾气不好,说话也滴水不漏,知道不好惹,就不再纠缠,讪笑着站到一边去。
原本还有一个等车的大妈也眼馋古老头手里的鱼,还没开口呢,就眼见着有人败下阵来,索性也闭了嘴。
宋芸总算知道古老头为何执意要拎鱼了,他肯定预料到了这些事,怕她年轻人脸皮薄,拉不下脸拒绝别人。
两人坐上回军区家属院那边的班车,一路要停十几站,车上人不少,哪个见了古老头手里拎着的鱼都要多看几眼。
古老头一直臭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愣是唬住了那些有小心思的人,一路再没人凑上来说东说西,顺利到达家属院。
下车后,古老头板着的脸一松,吐出一口长气,随即又兴奋起来,“芸丫头,你会做松鼠鱼吗?”
宋芸摇头,“不会。”
古老头又问:“那你会做西湖醋鱼吗?”
“不会。”
古老头抓头。
宋芸笑问:“你是江浙人啊?”
古老头说,“老家杭市的,后来去了苏市,再后来就到了这里。”
古老头叹了口气,似是想到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宋芸不好再问,忙说,“我会做酥鱼,要不咱们晚上吃酥鱼吧。”
古老头眼睛一亮,“对对,酥鱼也好吃,炸好的鱼块拌上糖醋汁,对了,你会弄糖醋汁吗?”
宋芸当然会。
三条鱼,炸一条,另两条怎么吃,两人正讨论着吃法,路过平房区入口的“情报站”时,几个眼尖的婶子嫂子立马围了过来。
“哪买的鱼?看着新鲜得很呢。”
“你傻眼,他们俩这一看就是去采药了,肯定是河里抓的。”
“让我一条吧,我媳妇怀孕六个月,正愁买不到鱼给她补身子呢。”
“我先看到的,要让也是让给我。”Χiυmъ.cοΜ
“让给我,我家小孙子这几天胃口不好,正闹着想吃鱼。”
古老头板起脸,“我说,你们瞎吵什么?我这鱼不让,你们给我让让。”
有人说,“怎么不能让?你这有三条鱼呢,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我吃不吃得完关你屁事,一边去。”古老头心里骂娘,这些要不是老娘们,他都想动手了。
宋芸挤上前,笑着跟婶子大娘嫂子们说,“古大夫得了病,需要吃鱼补身体,一个在古大夫这求过医的病人为了感谢古大夫,特意去河里捉来鱼送给古大夫补身体,人家这样的好心好意,哪能随便转让出去,你们说是吧?”
这话一出,闹嚷声瞬间消失,婶子大娘们面上露出尴尬之色,纷纷说起家里还有事,溜之大吉。
开玩笑,她们哪个没到古大夫手里看过病拿过药,再说出什么来,她们是不是也得给古大夫送点补品去?
古大夫看着作鸟兽散的人群,悄悄朝宋芸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
宋芸耸肩,“都是想占点小便宜,没便宜占,又要出血,谁肯?当然得跑快些。”
两人回到小院,刚开门进院,就听见隔壁钱副营长家传出吵闹声。
钱有德的声音冷漠中透着愤怒。
“姚翠香,我已经打了离婚申请,你明天就带着你的宝贝儿子走。”
姚翠香扑通一声跪在了钱有德面前,声泪俱下,“有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赶我走,我再也不会了。”
钱有德红着眼看着姚翠香,因为太过愤怒,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你还是人吗?你配当人吗?”
姚翠香摇头,拼命的摇头,她扑上去抱住钱有德的腿,“我也没办法,我也没办法啊!有德,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我再也不敢了。明天,明天我就把金宝送回去,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好不好?好不好有德?”
钱有德一脚将姚翠香踹开,赤红着眼怒声质问:“我儿子,你把我儿子换给你那畜生不如的兄嫂后,你有去看过他吗?看过吗?”
姚翠香瑟缩了一下,“我,我去看过的,看过的,他过得很好,我兄嫂对他很好的。”
钱有德冲上前,一把揪住姚翠香的衣领,强忍着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一字字道:“你说谎,你如果你去看过,你就会知道,我儿子,还没满周岁就死了,死在了你那畜生不如的兄嫂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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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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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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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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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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