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没有拒绝。
于是被她拉进屋,两人一起抄录账本。
房中安安静静,抄到一半时,“天窗”开了,几本书从房上落下,恰好落在云昭面前。
“嘭!”
“砰砰!”
好几本兵书。
沈桑宁和云昭仰起头,眼见着天窗被云叔关上,他这次倒是记得了。
*
一棵小金树在花盆里,枝繁叶茂,可惜是个死物。
但这是越枭的心爱物,他天南地北地闯荡,几乎都带着这棵树,就怕让贼惦记。
被人瞧见,只会被人调侃是俗物,果真是个见钱眼开的商人,树都搞成黄金的。
小金树大概有越枭的手臂那么长,枝干全是黄金所制,叶子也是。
越枭如往常般,擦拭着小金树,一边听着管家汇报叶家漏雨之事。
明明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却在碰到金叶时,叶子毫无征兆地掉落下来,落在了盆里。
他轻叹一声,将清洁布放下,捡起金叶子,反复观察一番,忽地发出一声笑,“真无用,挂在金枝上,也还是落入尘泥的命。”
“什么?”后头的管家觉得他意有所指,但一时没想明白。
越枭转头,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冷冽之色,指尖夹着璀璨的金叶子。
下一瞬,就将金叶子往火炉里扔。
火炉中发出噼啪作响的声响,火星子腾腾往上冒,火光将他的脸照出几分暖意。
管家听他开口——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们都说金叶子俗,我终究还是落得与他们一样,往后换成玉叶吧。”
管家看向那颗金树,“那其他的……”
“其他的不换,”越枭望着金枝,缓缓道:“玉得有金点缀,如此正好,好看又招财。”
管家点头记下。
越枭暖了暖手,去桌前的小纸条上,写下几个字,然后卷起,走到鸟笼前,将纸条塞在信鸽的脚掌下,吹了声外人听不懂的口哨。
信鸽挥翅飞出鸟笼,出了越家,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此时,侍女来禀,“家主,叶家主前来拜访。”
“不见。”越枭头都不回。
侍女犹豫地再次开口,“那奴婢将他请出去?”
越枭皱眉,“谁准许放他进来了?”
侍女低头,难做得很,“门房以为,以为……”
那叶家是金陵首富,谁能知道家主会拒见他,门房是金陵越家的老门房了,不是越枭的人,也不知他脾性。
越枭忽问,“他携礼了?”
侍女摇头,“空手来的。”
“赶出去。”越枭再度冷漠。
侍女为难地点头,朝会客厅而去,一路上都在思考着怎么委婉地将人请走。
而越枭从容得很,管家反而想的更多些,“家主,叶家毕竟是本地首富,您不维持下面子关系吗?”
越枭嗤之以鼻,“他?他向来看不起我,巧了,我也看不上他。”
说着,直接将金树上的金叶子全部取下来,放到火炉里烧个干净。
奈何金子烧不干净,只会融在其中,但无论如何,也不是叶了。
越枭低头看着金叶融化的过程,嘴角抿起,吩咐管家,“你再去买些玉制的红柿来,挂到我的树上。”
“很快,就有好事发生了。”
好事,好柿……管家不明所以但大为震撼,领命去了。
管家出门时,正好撞见愤慨着拂袖出门的叶磐。
这叶家一旦倒下,下一个顶替叶家的,又会是谁呢。
管家好像明白了家主的用意,方才信鸽送往京城的纸条上,所写的内容,也能大致猜到了。
他们这些商贾,于权贵而言,不过是提供金钱、随时可抛弃的棋子。
偏偏,不在棋盘上的人,抢着争着成为执棋人的棋子。
那么权贵呢?
权贵之间是否会抢着做执棋人?
越管家叹一声,他知道越枭一路走来的艰辛,却不知他心底深处的野心落于何处,但有一点,管家能确认。
越家会在越枭的手上发扬光大,扬眉吐气。
红玉与青玉所制的柿子,管家一共买了九个,玉叶与柿子挂在金枝上,分量十足,得亏是金枝,否则还挂不住。
金枝缠绕,玉叶繁茂,柿子高挂。
瞧着就挺喜庆吉利的。
另一边,从越家离开的叶磐越想越气,因着被越枭冷待,他觉得失了面子,回了家后发了好一顿脾气。
“竖子竟敢如此待我,果真是眼皮子浅的乞丐,再怎么改也变不了!”
叶磐骂了好几句,决定道:“断了越家在金陵一切的生意!”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
“老爷,越家在金陵没什么生意,如今只有一个镖局,镖局都被越枭慢慢转移,这金陵只能算分局了。”
叶磐:“……”更气了。
想到昨夜夫人出的那个馊主意,虽阴险了些,但若能重创越枭和裴少夫人,何乐而不为呢?
说不准,还能让丞相开心。
简直是一箭双雕。
想着,叶磐唤来心腹,低语几句,在心腹惊骇的眼神中继续道:“既然这裴少夫人与这竖子有往来,正好方便我们的计划,这次就将两人一并赶出金陵。”
他双眼迸发狠毒的光芒,却不知自家账本已经丢失。
丢失的账本,在沈桑宁的桌上,她与云昭从早抄到黄昏,可算是抄完了。
伸了个懒腰,将抄录的版本交给疾风,“送去给你家世子。”
疾风揣好账本,拱拱手,马不停蹄地离开金陵。
这会儿,外祖母身边的丫鬟又来了,“表小姐,二爷一家来了,老夫人问您要不要去见见。”
微生家的二爷,自然是沈桑宁的二舅微生澎。
微生澎负责在微生家在外地的一些产业,一年里回金陵的次数很少,即便是沈桑宁年少在金陵的两年里,与二舅一家相处也不多,素不亲厚的。
但二舅也是外祖母所生,是微生家的主人,反倒沈桑宁是客居,没有道理不去见。Χiυmъ.cοΜ
昔日没到门外就能听见大舅母樊氏的声音,今天却是不同,樊氏就跟蔫儿了似的,坐在位置上。
沈桑宁一跨进前厅的门槛,二舅母单氏便温柔地迎了上来。
单氏刚张嘴,樊氏神色一凌,坐不住了,唰地起身快步走到沈桑宁边上,端着未来主母的姿态,笑着介绍道——
“宁宁许久没见你二舅一家了吧,诺,这是你二舅和二舅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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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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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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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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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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