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宁抽出手,捶他一下,“你最好别死,否则,我就带着你的孩子,改嫁给别人!”
裴如衍怔住,回味半天,斟酌地开口,“孩子?”
他的视线往下移,望着她的小腹处,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整个人像飘在云端,有点不真实,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有孩子了?”
意识到话有误,立马改口,“我们有孩子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肚子。
如狼似虎的目光,就像即将要扑上来似的,一点都没有稳重的样子。
吓得沈桑宁后退一步,“没有,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吓到我了。”
就是要先晾他一晾,谁叫他先前气她那么多天。
他求证不过半日就能清楚的事,先前却不愿听她说话,不愿相信她,不然哪里能冷战那么多天!
就是他的不作为,让她和孩子受了那么多天委屈。
虽说在隐瞒重生一事上,她却有些理亏。
但,现在说的,是他的态度!态度!
他本来就是容易生气的人,一生气,就冷落她,谁能受得了!
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他却像话本里那个锯了嘴的男人一样。
这个态度,如果不加以重视改变,将来遇到别的事,还会这样!
裴如衍不知她心中所想,光听她的话,心情从天上回到了地上,消化一会儿,还安慰她,“没关系,你不用着急,迟早会有的。”
而后,他放低声音,思忖道:“我今夜搬回来。”琇書蛧
“你在通知我?”她情绪难辨。
裴如衍沉吟,“那,商量?”
既是商量,沈桑宁就能拒绝,“我不同意,凭什么你想回来就回来,一吵架,你能有地方躲,我就得待在房里等你消气回来,凭什么?”
就凭是她嫁给他,没有娘家可躲?
必须得给他点颜色看看,叫他长个记性。
裴如衍义正言辞,“我没有要吵架。”
确实没有要吵架,但不理人更是气人!
沈桑宁板着脸,花了的妆容下,是严肃的眉眼,“我那个话本呢?”
她左右环顾,发现话本在床榻上,抬脚走去。
床榻边有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一面铜镜,裴如衍神色一凛,赶忙拉住她的手,“这时候找话本做什么。”
沈桑宁一笑,“给你照镜子。”
让裴如衍站在外人的角度,去看看话本中,不说话的男人,有多气人。
殊不知“照镜子”一词让某人心虚得很。
他未经思考就驳道:“别!”
啊?沈桑宁看他好像哪根筋不对一样,“松手,不然我也生气了。”
裴如衍缓缓松开手,见她朝床榻走去,闭了闭眼。
有种等待秘密暴露的紧迫感。
那头,沈桑宁拿起床榻上的话本,转头要走回来,视线不经意地从铜镜上掠过,看见了铜镜中那个跟鬼一样的人。
自己差点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总算知道裴如衍为何怕照镜子了。
好啊,原来如此。
刚才她哭的时候,指不定他憋着笑呢!
沈桑宁的震惊从眼中一闪而过,迅速压下,仿若未觉地走回到裴如衍身边。
将话本递给他,“呐,你拿去书房看。”
他静静看了两眼,没接,一言难尽道:“我不看这种书。”
什么叫这种书?这叫哪种书?
沈桑宁没好气地反驳,“你连那种书都看,这种书怎么不能看了?”
“而且书中男主角跟你很像,你该看一看。”
“很像?”裴如衍语调平平,也不细究是褒义的像,还是贬义的像。
此时伸手接过话本,正经道:“我会认真研读的。”
话音停顿片刻,他不死心地追问,“真的不能回来睡吗?”
沈桑宁毫不心软,“不行。”
裴如衍听闻,手指将话本都捏皱了,沉重地问,“要怎样,才能消气?”
随即又补充,“我又攒了一点私房钱。”
这时候谈钱,沈桑宁眉头拧起,“裴如衍,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这是态度问题!态度问题,你懂吗?”
他看着她,想替自己辩解,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沈桑宁叹慨一声,服气了,“你回去将话本研究一下。”
“等我几时心情好了,你再回来。”
面上是这样说。
但其实,她想将胎坐稳再说。
头三月最容易出意外,不与他同房,就降低许多风险。
“嗯,”裴如衍睫毛微动,深黑的眸子看着她,“那就等你消气。”
他脚步微转,就要离去。
沈桑宁眼中划过狡黠,突然问:“你身上什么味?”
说着就凑近去嗅。
裴如衍一动不动,低头看着她动作,声音不自觉沙哑,“什么味?”
她凑近时,“不经意”地让脸颊与他衣裳触碰,发生摩擦。
随后,沈桑宁直起身,看他新换的白衣上一块红印,就是她的杰作。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无言以对。
许是巧合,蹭出的红泥印是爱心的形状。
此刻,听她转移话题,“你今天没病称病,真的没关系吗?”
裴如衍仿佛现在才想起来,“嗯,找个大夫病一下。”
他掩着口鼻,重重地咳了两声,一副真有病的样子,“夫人要照顾我吗?”
却忘了,掌心先前印了红泥,一直没擦干净。
将他的鼻头都捂红了。
没有哪一刻,会像此刻这般,让沈桑宁想用可爱来形容他。
她忍俊不禁,“不照顾。”
裴如衍轻轻颔首,拿着话本就准备去书房喊大夫了。
沈桑宁到底心软,不想他被下人笑话,“等等。”
他扭头,神色带着期盼,被她一把扯过他白色的袖子,去擦他的脸。
“好了,去吧。”沈桑宁擦完,放下。
洁白的袖子也染上了一点红色,裴如衍尴尬不已,期盼的眸子迅速黯淡。
他再度点点头,走出了门。
房中,沈桑宁看着他的背影,在原地伫立片刻,惆怅地叹了口气。
如今裴如衍已经知道全貌,她的头等心事,总算是没了。
也不用再怅然若失。
不对,他还没有知道全貌。
关于她前世活到四十岁所知晓的一切,他怎么也不问?
难道是不重要吗?
沈桑宁坐下,在书案前,奋笔疾书地写下一桩桩,一件件事。
前世她活到了四十岁,可惜,她了解的前朝政事并不多,只记得些大事件,以及世家的命运。
身为主母后,也慢慢知道了不少世家腌臜的辛秘。
前世今生,有些事会发生变化,但她想将所知一切都告诉他,让他真正知道全貌。
这些本可以当面说。
可是那封被放置在抽屉夹层中的和离书,提醒着她,世事无常。
他为她想着后路,她也该当如此。
事无巨细地将一切所知道的书写下来,他才不会忘记。
如此,在事关前世的信息上,裴如衍知道的,就不会比别人少。
因为,在目前重生的三人中,沈桑宁活得最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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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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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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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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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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