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勾起,转瞬间有了对策,“端午,你可知那梁宿在书院里,与哪些人交好?”
端午道:“甄斐,包赢,这两人跟他关系最好,其他还有几个小走狗,但他不放眼里。”
孩子们的关系并不如大人想象的简单,端侯下属或梁家下属的孩子会被长辈教唆,讨好梁宿,最终在同龄人“端午”眼中,都能看出,那叫走狗,不叫朋友。
沈桑宁听明白了,意味深长地问,“那你知道,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吗?”
方端午未及犹豫,“知道!甄斐喜欢猫,总是去偷偷喂书院里的流浪猫,但据说他娘怕猫,家里不能养,包赢读不进书,但很孝顺,很努力想学好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方端午不过做书童几天,就已经对书院的孩子们了解这么多,察言观色的本领还算不错。
聪明的孩子,沈桑宁越发喜欢了,“你先回去吧。”
方端午欲言又止,“您不去看看小公子吗?”
沈桑宁反问,“他不是在午睡吗?你先回去,我会处理好的。”
方端午点头,转身跑没影儿了。
这孩子,活泼的,跟齐行舟是两个极端。
至少知道该告状就告状,而齐行舟就是小号的裴如衍,全憋心里。
想要知道齐行舟心里是怎么想的,问齐行舟恐怕问不出来,问裴如衍,说不定能揣测出来。
合该他们是兄弟才对。
忽听门外一声喊叫,是端午下意识叫了声。
他应该是撞到了什么。
随后,就听端午一个劲儿的道歉,“对不起,世子,我不是故意的。”
裴如衍只低低应了声,本来就冷着的脸,并未收敛,没再理会端午,顾自朝屋内而去。
反而是身后的陈书,拍拍端午的肩,“别担心,世子没生气。”
“世子天生冷面。”
陈书小声安慰端午,端午才稍稍放心,好奇地朝男人的方向望去。
那厢。
前脚刚跨进门槛,“天生冷面”的眉眼中都充斥着揉不碎的暖意。
屋内的紫灵玉翡便懂事地了出去。
沈桑宁刚从玉翡那得知了包家和甄家的关系,见裴如衍归来,也不寒暄,直接问道——
“你同包统领和甄侍郎可有关系?或者,未来会有关系吗?”
裴如衍了然地看着她,“你要替阿舟出头?”
果然是瞒不过他。
显然他一直都是知情者。
“你既知道,也不管管?他无爹无娘,在京城求学已经很不容易了。”沈桑宁叹道。
裴如衍不置可否,“你既要管此事,我把阿舟喊来,你亲自与他说,你要出头,得让他知道。”
说话间,他将放置在她身边的冰风车挪开,自己坐在了她身侧。
沈桑宁没计较冰风车,“阿衍,你是不是特别明白阿舟的想法?那你说,他被欺负是如何想的?”
裴如衍垂眸,“我怎会知道。”
语罢,他喊了玉翡,“把阿舟叫来。”
齐行舟睡眼惺忪,就这么被叫来了,衣服还皱皱的,“阿姐,姐夫。”
喊完人,就主动走到了沈桑宁身侧站着。
沈桑宁与他道:“阿舟,被人欺负了,要学会告状。”
齐行舟摇头,“我以后自己会报仇,不用告状。”
将来,他的确会有这能力。
但沈桑宁却不认同他的说法,“你一日没有与之对抗的能力,就要多受一日欺负,即便来日亲自报了仇,伤害却已经造成,那么你与你的仇人,谁受害最大?”
“阿舟,切莫拿别人的错处,来惩罚自己,从前或许你无人依靠,才养成这习惯,但往后你有姐姐姐夫,若还如此……”沈桑宁摸摸他的头发,“姐姐会心疼,会觉得,是姐姐没用。”
“不是!”齐行舟小脸鼓起,想解释,“我就是,就是想和姐夫一样,做个君子。”
一直旁听的裴如衍蓦然出声,“从何处听来,我是个君子?”
齐行舟认真道:“都是这样说的。”
裴如衍微微点头,“想做君子,但不能只做君子,你当有果决的手段,才能维持,你想做的君子模样。”
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难道是不怕死吗?
只是知道自己不会死,有把握罢了。
齐行舟懵懂地问,“那我要怎么做?”
裴如衍看向沈桑宁,她继续说,“你要学会化敌为友。”
齐行舟绷着脸,“可我不想和梁宿做朋友。”
“不是梁宿,是梁宿的朋友,”沈桑宁笑得愈发温柔,“人都是有弱点的,有弱点就好收服,阿舟要学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话音刚落,就听院子里紫灵的呼喊响起,“要生了,猫要生了!”
宁侯要生了。
沈桑宁是第一个跑出去的。
宁侯即将生产,是最虚弱的时候,偏偏看见她,硬是主动爬起来,把窝挪远了些。
她一靠近就这样。
沈桑宁皱着眉不再靠近了。
裴如衍站在她身旁,迟疑道:“也许它是没有安全感吧。”
裴如衍将刘金喊来,刘金每日身兼数职,刚看完了陈武,又来给猫接生。
院子里站了一堆人,除了刘金外,都离宁侯远远的。
第一胎为公。
第二胎为母。
第三胎为公。
第四胎为母。
生得还挺匀称。
生产完,宁侯显然是沧桑许多,可见生产给猫带去了多大的伤害。
宁侯的眼中充满慈爱,护短地护着四个猫宝宝。
隔日。
裴如衍宴请了杜承州,自打上次围猎归来,两人话语还算投机,互相都有结交之意,因此成了好友。
借着杜承州,顺带将包统领也请了来。
那包统领并非世家出身,武将一个,算是镇国公杜家扶持的亲信,对杜家言听计从。
傍晚,齐行舟即将下学时,沈桑宁亲自去接。
竹阳书院。
七八岁大的孩子是第一批下学的,年纪越大,就要越发刻苦,下学也就越晚。m.χIùmЬ.CǒM
梁宿几乎是冲出了书院,但并没马上走,而是在书院门口徘徊,从书童手里接过一卷银线,递给个子略高的包赢,“给你,待会儿那个二愣子出来,我们绊他一脚。”
包赢有些犹豫,“阿宿,他再怎么样也是公府的人,闹太大,不好吧?”
梁宿冷嗤,婴儿肥的脸颊勾出漩涡,“切,他要是会告状早就告了,我姐跟我说过,他姐姐都是上赶着嫁的,一个没落门第攀上了公府,还带着表弟一起,真丢人!宁国公府根本没人把他们姐弟当回事,所以他只能当缩头乌龟,哪里敢得罪我?”
说完,再把银线递给包赢,包赢皱皱眉,还是拒绝,“算了,我怕我爹打我。”
梁宿暗暗翻白眼,将银线递给走狗,一边问,“话说,阿斐呢?怎么没看见他?”
书院旁,小巷中。
穿着浅蓝色衣裙的女子正蹲在地上喂猫,光照下,女子的衣裙宛若发光般耀眼。
小少年揣着一袋猫食,出现在巷子拐角处,顿住脚步,稚嫩礼貌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在喂我的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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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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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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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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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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