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似乎有人说话。
他极其不舒服地翻了个身。
似乎身下的床也非常硬。
脑袋很疼——准确的说是脸疼。
他现在半昏半醒,脑袋就像一个被人打开又灌进去水,狠狠摇晃的空瓶子。
迷糊的意识告诉他,这场决斗他败了。
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那个老人太厉害。
他认真起来,只是一巴掌。
就把阿象小霸王一样的自尊抽得支离破碎。
现在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他那张脸肯定不能看了,一定是红肿如猪头,也许还有一个五指印记。
这样回去,姐姐会担心的。
“这是什么地方?”
阿象幽幽的睁开眼。
这床简直摇晃得厉害,让他本就不舒服的脑袋,更加的晕头转向,几乎要吐了。
“你醒了?”
耳旁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象一惊。
是那个皇子?
他立即转头,对上了秦赢的笑容。
这时。
阿象才发现,原来他周围人不少。
那个九皇子在,那个很漂亮的姐姐也在。
妹妹香香正一脸担心看着自己。
那个武功很厉害的老人倒是没看见。
“这……是……马,马车?泥咬带窝去哪里?”
阿象的脑袋终于彻底清醒了。
原来这摇摇晃晃的不是床啊。
他竟然在马车上。
但他一张嘴,吐出来的声音却很别扭。
阿象也意识到了什么,摸了摸嘴巴。
——牙没了!
三颗门牙被打掉,半边脸肿得像猪头。
说起来话不仅不清楚,还漏风。
“去你雪姐姐那里。”
秦赢淡淡说了一句,“我已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你姐姐有救了。”
阿象脸色一愣,诧异看向妹妹。
香香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是真的,秦大哥真的是好人,他帮我们买药,请大夫,还买吃的。”
说完,她撸起袖子,伸出自己的胳膊来,
“你看,我的手也涂了药膏,没事了。”
香香的烫伤有些严重,还好处理及时。
休息一段时间就会没事了。
阿象听到香香一口一个秦大哥,心里不舒服,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谁要他帮了……”阿象强撑着脸面,撇嘴说道。
“阿象哥哥,你真的不应该对人那样。”
“朝廷也有好人的,咱们错怪人家了。”
“你说话这么难听,秦大哥不计较还帮咱们,你要给人家道歉哦。”
香香伸手捏住他的耳朵,毫不留情扭了一圈。虽然年纪比阿象小,身板力气更是不用说了。
但她教训起人来,反而老气横秋的。
似乎阿象也非常听她的话,不仅没有反驳,脸反而红了起来,一直蔓延到耳朵,被说得又尴尬又羞愧。
“对……对不起……我脾气不好。”
阿象道歉很生硬,也许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给人认过错,但凡事都有第一次。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认真一点啦。”
香香生气的说道。
见此,阿象一咬牙,道:“我阿象错了,我会遵守承诺,以后听你的话。”
秦赢和关月婵对视一笑。
瞧他这囧样,一时之间。
不知道谁才是哥哥谁是妹妹了。
“但是有言在先,听你话可以,但是我不帮你杀人放火,不替你干坏事。”
阿象眼神一凛,“你要是干坏事,我照样打你。”
听到阿象这威胁的话。
秦赢不怒反微微点头。
他倒是不反感这样的人。
虽然性格很像小霸王。
但内心并不坏。
至少分得清什么是坏,什么是善。
“你觉得,我将来会干坏事吗?”
秦赢笑着,随口一问。
阿象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们朝廷的人,最会骗人了。”
说完,他忽然话锋一转,“你不是说找了大夫吗?人在哪里?”
秦赢眼睛瞟向外边,“在外面的马车里。”
阿象急不可耐地掀开马车垂帘,就要出去看看,可他刚探出头去,便看到了赶车的老黄那张苍老又冷漠的脸。
如同一座化石雕塑,坐在前面。
阿象立刻把头缩了回来,眼神有慌张。
“他……他在外面,我不出去了。”
阿象声音都变得哆嗦了。
这落在秦赢眼中,差点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来老黄这一巴掌,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伤害啊,这都有阴影了。
“他老人家不会再打你了。”
关月婵适时的开口安慰。
虽然是少年霸王,但归根结底,心智还不成熟,还带有小孩子的稚气。
遭老黄那样无情打击,哪怕是阿象这样天生的猛人,大概也会乖上一段时间了。
“殿下,到了。”
颠簸的马车停下。
老黄的声音也在此时传了进来。
“下车。”
秦赢拉着关月婵的小手,走下了马车。
阿象也在香香的生拉硬拽下,不情不愿地走了下来,只是他低着头,绝不去看老黄。
不知是因为比武输了没脸见人,还是因为真的害怕。
“小子。”
老黄瞥了他一眼,“你那锤,出招动作太大了,破绽太多,只能对付普通人,碰上高手,一招你就死了。”
老黄竟然罕见的指导起他的武功。
要知道,即便是赵虎,田战那些整日和老黄待在一起的老熟人。
也没有得到过这位大宗师的指点。
秦赢都看在眼里,不知怎的,他竟觉得老黄和阿象,颇有师徒相。
“那是……那是因为我……”
阿象一张嘴,似乎是习惯性的想要找借口,可下一刻,他却长叹一声,对老黄作揖行礼,“多谢老前辈指教。”
老黄没再说话,但秦赢分明看见,他嘴角微扬很开心。
“先进去吧。”
秦赢暂且不论他们二人,救人要紧。
阿象他们容身的地方。
其实是一座废弃的城隍庙。
城墙已经塌了大半,屋顶也破了个大洞。
院内杂草丛生,端坐在大堂中央的城隍爷,周身也布满了蛛网和灰尘。
这里不知多少年没人踏足了。
“书雪姐姐,我们回来了。”
香香飞快跑进大门去。
“是香香吗?”
“阿象呢,你们没惹事吧?”
城隍庙内堂里,传来一声柔弱的声音。
伴随着阵阵咳嗽。
“书雪姐姐,我们没有惹事了。”
香香笑嘻嘻的说道。
秦赢等人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憔悴的女子。
身子躺在用破棉被铺好的地上。
脸色很苍白,眼圈发黑,一副重病将死的模样。
看来这就是阿象和香香的姐姐了。
说是姐姐,但年纪也不大。
看上去约莫十七八。
已经被病痛折磨得瘦脱相,却并不吓人,反而眼睛很清澈,有种病态美。
“阿象……你……你怎么了?”
江书雪见门外走进来陌生人,她很害怕,可当看到阿象那张脸时,瞬间心头一颤。
她马上想到了什么。www.xiumb.com
“你……你是不是惹事了?怎么被打成这样啊?”
“他们……他们是不是来算账的?”
“你这孩子,我是怎么教你的,都说了别打架,别惹事,能忍则忍,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江书雪清澈的眼眸中,透着一丝绝望。
阿象的脾气怎样她最清楚了。
以前在村子里就喜欢打架。
每次都被人堵上家门要说法,不知赔了多少笑脸,给了多少钱财。
一看到秦赢他们,锦衣华服。
江书雪就习惯性的以为,一定是阿象惹了大人物,人家上门找说法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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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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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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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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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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