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先生闻讯赶来,顿时大怒:“我们东家好歹也是睿世子请来的贵宾,两位公子未免欺人太甚。”
顾世宁丝毫不将仇先生放在眼里:“哪里来的狗奴才敢在睿王府里吠叫?活腻歪了不是?”
仇先生愤愤不平地去扶地上温酒:“我们走!这仪式我们不参加也罢。”
温酒苦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儿,不过就是跪一会儿而已。”
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若是起身,岂不更令睿王妃抓到了把柄,借题发挥?
仇先生知道她的苦心,望一眼王府的大门。
门口的门洞里聚集了乌泱泱的人。
温酒与门首的顾时与分明近在咫尺,他或许一个转身,拨开聚集的人群,就能看到在这里为他忍辱负重的温酒。
可惜,就差这一个转身。
隐隐约约,有鼓乐之声传来。
有人兴奋地通传:“封册来了!使臣队伍到了。”
于是所有人全都整顿衣冠,从屋子里涌出来,跪倒在雪地之上,恭迎封册。
睿王妃也带着楚星月,以及众位诰命夫人从偏房出来,鼻端傲慢地轻哼一声:“好了,起来吧。”
温酒依旧低垂着头,好像没有听到。
睿王妃蹙眉,十分不悦:“本王妃让你起来,没听到吗?”
温酒还是不说话。
楚星月不屑轻嗤:“这种不识抬举的人,就让她跪着呗,姨母你管她做什么?”
睿王妃瞪了她一眼,吩咐旁边知书:“还愣着做什么?温姑娘的腿定是跪得僵了,还不将她搀扶起来?”
知书并不明白这其中的玄机,上前搀扶温酒,被仇先生挡住了。
“她自己能起来。”
睿王妃眸光狠了狠,听着外面鼓乐已经到了睿王府门口,不能继续耽搁,只能气哼哼地走了。
仇先生轻叹一口气:“姑娘对睿世子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
温酒冻得小脸发白,说话声音都带着轻颤。
“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还他这一跪之情。本来就理所应当。”
“姑娘是睿世子的贵人。”
睿王府外。
远远的,仪仗开路,銮仪卫抬着装有封册的黄亭子,由顾长晏以及礼部官员亲自护送着,在鼓乐之中,浩浩荡荡地向着睿王府而来。
顾时与率领众人按照品级跪倒在路侧雪地之中。
仪仗队排列睿王府正门两侧,黄亭子一直抬到正门口放好。
顾时与上前,一撩衣摆跪倒在地,行三跪九叩大礼。
顾长晏方才从黄亭子里取出封册,宣读皇帝册封旨意。
顾时与谢恩,双手高举过头,顾长晏将册封交到顾时与手中。
接下来,便是印绶。
因为是无功世袭,按照长安规制,亲王降级为郡王,因此印绶乃是重新打造。睿王的印绶需要收回。
睿王去世之后,印绶一直由睿王继妃保存。
她自然是不甘心交出这印绶的。
所以才会故意刁难温酒,就是为了激怒顾时与。这是她最后的挣扎。
只要顾时与敢当众与她这个继母顶撞,她有的是理由,不交印绶,让这册封仪式完不成。
结果,事情并不像她预料的那般,温酒老老实实承受着顾世安兄弟二人的羞辱,并未发作。
门外的顾时与,也十分沉得住气。
而且,最气人的便是,温酒她竟然不识抬举,依旧跪在院子里,不肯起身。
一会儿仪式结束,宾客入府,顾时与肯定会借题发作。
自己堂堂王妃,因为护短苛待宾客,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睿王妃心里暗自骂了温酒一声,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睿王印绶恋恋不舍地交还给顾长晏。
顾长晏将新的麒麟钮银质镀金印绶交给顾时与。
顾时与一脸庄重地跪谢皇恩,仪式就算是顺利完成了。
再起身,顾时与已经是一脸的意气风发,春风得意。
他向着顾长晏客气道:“府上已经备下了宴席,还请督主大人赏脸,入内吃一杯水酒暖身。”
顾长晏目光逡巡一周,犹豫着,点了点头:“也好。如此风雪,护送册封的兄弟们也都辛苦了,就歇一歇再回。”xǐυmь.℃òm
顾时与命管事招待銮仪卫,自己则将顾长晏请进睿王府。
其他宾客自然不敢僭越,尾随在二人身后。
穿过门洞,便是王府正院。
温酒就跪在院子旁侧,身边的水已经凝结成冰,又覆盖上一层白雪。
如烟与仇先生则侍立在温酒身侧,一动不动,犹如雕塑。
三人身上全都落了白茫茫一片。
顾长晏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入鬓剑眉拧成一个疙瘩。
顾时与也一脸震惊:“温姑娘?”
立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搀扶跪在地上的温酒:“你跪在这里做什么?这地上多凉啊!”
温酒已经冻得几乎说不出话。
更站立不稳。
顾时与震惊地看一眼脚下的冰,猛然扭过脸来,愤怒地望向身后睿王继妃等人。
“这是谁干的?谁泼的水?谁让她跪在这里的?”
无人应答。
顾时与愤怒低吼:“我说过,温酒姑娘与仇先生乃是我今日请来的贵宾!要以贵宾之礼相待!知书,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知书上前,跪在地上:“世子爷饶命,是王妃娘娘。她说温酒姑娘冲撞了表小姐,就罚温酒姑娘在这里罚跪。
这些水,都是两位公子泼的,温酒姑娘不让奴婢告诉世子爷,怕您为难。”
后面宾客顿时就明白过来,这是睿王妃故意为之。
温酒裙子下摆几乎透湿,冻得身子直颤,连路都走不得。
顾时与冷哼:“顾世安,顾世宁!这是谁给你们二人的胆子!还不速速给温姑娘跪下赔罪!”
顾世安二人完全充耳不闻。
顾长晏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线,脸色阴沉得可怕,眸光竟然比这裹夹着雪花的寒风还要冷寒刺骨。
他一言不发地上前,一把挡开顾时与的手,将温酒打横就抱了起来。
温酒一声惊呼,身子绷得极紧,磕磕巴巴地道:“放,放我下来。”
“闭嘴!”顾长晏冷声呵斥。
她冻得苍白的小脸,因为羞窘逐渐有了血色。
顾时与有些吃惊:“督主大人,这样于理不合,请快些放手!”
顾长晏冷冷地道:“本督一个太监,要什么礼数?”
“可这有辱温姑娘名节!”
顾长晏轻嗤:“别人羞辱她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怕了?”
顾时与面色微赧:“我忙得晕头转向,压根就不知道。”
“是吗?”顾长晏冷声道:“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你慢慢处理你的家事,温酒不能一直陪着你演戏。”
抱着温酒就要离开。
顾时与挡在他的跟前,正色问:“督主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顾长晏微勾起唇角,压低了声音:“意思就是,郡王你白多了这二两肉,没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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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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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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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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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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