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上前一把撩开帘子,见自家老爹正板板正正地躺在床上,瞪眼瞅着他。
床上一片狼藉。
带着绿色萤石粉的黑色头巾就丢在被褥之上。
李大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提醒:“你身上肯定也有残留的萤石粉,你得赶紧想法子遮掩!”
老爷子一动不动,眼皮子上翻,眼睛往帐顶瞄。
“我的爹呀,你还傻愣着做什么?那顾长晏已经对你起疑了,若是被姓仇的看出端倪,我们就完了。”
李大人急得跺脚:“快点想招啊!”
老太爷仍旧死鱼一般躺着,眼睛翻白。
李大人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瞅,顿时吓了一跳,“噔噔”后退数步。
一道黑影从帐顶翻身而下,解开蒙脸面巾,冷冷地望着李大人。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李大人?”
李大人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磕磕巴巴地道:“顾,顾督主,怎么是你?”
“否则你以为是谁?李老太爷?不得不说,他比你可沉得住气,我的手指都点在了他的穴位上,他都纹丝不动,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李大人满脸灰败之色,这才醒悟,适才潜入邢捕头房间的黑衣人并不是自家老爹,而是顾长晏假扮的。
故意打草惊蛇之后,潜入自己父亲的房间。
自己心里有鬼,又一时间慌乱,才会露出马脚。
李大人也知道事到如今,抵赖已经没用。
瞒得过别人,瞒不过顾长晏这双狠辣的眸子。
他颓丧道:“我认罪,我全都招。”
顾长晏冷冷出声:“拿下!”
院外衙役还一头雾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仇先生发出信号,大批的羽林卫从衙门外面冲进来,将李大人与李老太爷结结实实地捆绑起来。
御史府。
温酒身在曹营心在汉,心不在焉地搅弄着碗里的银耳羹,心里腹诽不已。
他们二人设套瓮中捉鳖,却不让自己参加,将自己打发回了御史府。
美其名曰不让自己一个姑娘家跟着冒险。
这是要错过多少精彩的内幕。
顾长晏说,事成之后,他会立即第一时间派人前来给自己送信儿。
这都已经二更天了,御史府也早就关闭了府门,等得自己心焦,也不知道究竟是成了没有。
乳娘已经在催促她吃完甜水,早点休息。
冷不丁听到前院里似乎有人喊门,她心里顿时一喜,撂下调羹便飞奔了出去。
急匆匆赶到前院,顿时大失所望。
原来是父亲吃酒晚归,沈氏见他一身酒气,在絮絮叨叨地埋怨。
温御史一眼便看到了温酒,蹙眉不悦地责问:“都这么晚了,不老老实实地睡觉,还想去哪儿?”
沈氏立即火上浇油:“温酒这几日可是奉旨办案,每日早出晚归的不是正常吗?”
“睿世子现如今都已经被下入了大牢,案子重新打回京兆府衙门。你还逞什么能?日后给我安分守己的,别再出去出什么风头。”
温酒无奈解释:“我就是听到声音,出来瞧瞧而已。”
转身就要回屋,沈氏装模作样地轻叹一口气:“她当初接了圣旨那般得意,还与温梨立下赌注,现如今输了,灰溜溜地回来。心里肯定不得劲儿,老爷就不要再训斥她了。”
温酒不搭理她的冷嘲热讽,扭脸却见温梨迎面走过来,一脸的得意。
“阿姐竟然也没睡啊?是不是心里难受睡不着?其实,你我都是姐妹,我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你只要低头认个输,我哪里舍得真拿你当婢子使唤?”
温酒“呵呵”一笑:“三日期限虽过,但你我胜负未定,阿梨你似乎得意得有点早了。”
“早吗?我早就说过,凶手肯定就是那屠夫无疑,后面的案子不过就是有人虚张声势而已。你又何必非要跟我赌这口气?”
温酒笑笑:“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如今案子已经发回京兆尹重审,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就准备好,为我洗脚吧。”
温酒鼻端轻嗤一声,转身与温梨擦肩而过。
刚走没几步,就突然听到“咚咚”的敲门之声。
这次,应当是了吧?
温酒立即顿住脚步。
门房有些不耐烦:“谁啊,都这么晚了?”
“请问贵府温酒小姐歇下了吗?”
是找自己的,终于有消息了!
温酒顿时满心欢喜,转身往外迎着。
温梨冷嘲热讽:“阿姐这是约了哪个野男人?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深更半夜,也不怕被人说三道四。”
沈氏扯着嗓门不悦呵斥:“深更半夜,谁家正经人家会登门造访未出阁的姑娘,成何体统?直接回了!”
声音不小,门房那里听得清楚,便隔着大门回绝道:“我家小姐已经歇下了,请回吧。”
温酒觉得,自己今天若是听不到信儿,一晚上肯定都睡不着。
于是不顾沈氏训斥,扬声道:“我在,没睡呢!”
温御史厉声呵斥:“你今天敢踏出这府门半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门外,安寂了片刻。
有人冷冷地道:“本督什么时候成了不正经的人家了?竟然这么讨人嫌。华宝,打道回府吧。”
温御史一听,竟然是顾长晏这个活阎王登门,顿时酒劲儿就醒了。
他虽说心里对顾长晏颇有非议,但是也是识相之人。
一边请罪,一边命下人赶紧打开府门,迎接督主驾临。
府门打开,门外停着一辆黑漆马车。
顾长晏一只胳膊慵懒地搭在车窗之上:“采花大盗一案,今日有了新进展,本督需要与温姑娘相商,深夜叨扰,不知可否方便?”
温御史连声道:“方便,当然方便。督主大人里面请。”
羽林卫撩开车帘,放下脚凳,顾长晏躬身从车厢里出来,踩着脚凳稳稳当当地落地。
“不会牵连温姑娘受罚吧?”
“督主大人玩笑,下官只是吓唬吓唬小女而已。”
“温御史家教严苛,本督可早有耳闻。幸好今夜捉捕凶手的行动,本督没让温姑娘参与。否则这夜半三更地回来,温姑娘的腿肯定保不住,或者再次被禁足,本督可难辞其咎。”
温御史被数落得一头汗,讪讪赔笑,将顾长晏请进府内。
沈氏热情地张罗着,命人奉茶。
顾长晏摆手:“本督有要紧案情要谈,这些俗礼就免了,闲杂人等,希望也不要近前,免得泄露了机密。”
温御史立即识相地屏退众人,守在花厅门外。
羽林卫一左一右,立于门口。
厅内只余二人。琇書蛧
温酒立即迫不及待地追问:“怎么样了?我都快要急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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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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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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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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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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