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的马车上,慕容氏说着话,
“我就说嘛,你们父亲不会养外室的,他就不是那种人……”
而谢锦姩翻阅着手中的信,神色愈发难以言说,
“锦姩,你在看什么,这些信是哪来的?”
慕容氏这才注意到谢锦姩手中的东西。
谢锦姩抬眸,
“刚才趁人不备,我让李妈妈去莲娘的家里搜出来很多信,母亲要看看吗?”
慕容氏的眼神挣扎了一瞬,“人家的信,我们看了恐怕不好吧?”
下一刻,她伸手过来,
“我看看。”
而谢锦姩没有立刻给她,提醒道:
“母亲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慕容氏愣了下,还是将信接了过去,这厚厚的一沓信笺,都是不同年头的,
【揽星定得认祖归宗,吾妻温良心善,是能容庶子之人,愿你三思,别耽搁了孩子……】
里头的每一封信都是谢隆的笔迹,字字句句都是劝莲娘准许谢揽星回到谢家认祖归宗。
每封信的结尾都是谢隆亲笔,而莲娘从来没回过信。
也是从这些信里头,慕容氏得知了他们之间多年前的旧事。
看完之后,她沉默了许久,最后幽叹一声。
“她倒是个烈性子……”m.xiumb.com
慕容氏指的是莲娘。
谢晟疑惑,接过去一看,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慕容氏将信接过来,折了折放在一边,语气平静,
“多大点事儿?那是你们父亲成亲之前的旧事,谁还没有点经历呢,我不在意,你们也不必在意。”
如果谢隆还活着,那这件事还值得说道说道,可是人已经死了,说这些没什么意义,都不如过好当前的日子要紧。
慕容氏握住谢锦姩和谢晟的手,眸中满是爱意,
“我有你们就够了。”
只要两个孩子都在身边,她就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她会守住家业,只给她的两个孩子,
“晟哥儿,正巧你这次回来,以后天越来越冷,我给你做了几件新衣裳,你都带去,还有厚棉被子,也该带两床过去了,一早一晚都凉。”
“母亲,您给我做了太多衣裳了,我一天一换也穿不过来。”
谢晟心里暖暖的,但也无奈,自打相认之后,母亲和长姐什么好的香的都往他那送,即使在书院,她们也会派人去送补品和好物件。
光是新衣裳就做了二十多身,上回的有两件还没上过身呢,现在新的又来了。
“天冷了得加厚衣裳,你必须带。”慕容氏嘱咐。
“好。”
谢晟也只好笑着点头。
慕容氏拍了两下他的手,声音温柔,“乖儿子,好好读书。”
谢晟应声,他知道自己的肩膀上承担了什么,他背负着谢家二房的兴荣、母亲的期望,以及长姐未来的依仗。
他是男人,以后母亲和长姐都是要依仗他的。
他自会一心苦学。
既然换子的事情已经彻底了结,他明日也该回书院了,眼下课程紧张,不好在家耽搁太久。
……
夜幕渐深,谢昌才昏昏沉沉地醒来,他的后背已经上了药。
后背火辣辣的刺痛让谢昌的意识清醒了些,他的脑子空白了一瞬,慢慢才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
“啊~~”
他不顾后背的伤,艰难从床上爬下来,踉跄地走了两步,然后又想起来,再次咆哮:
“啊!”
他痛苦地用头撞墙。
谢昌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跑几步停顿一下,再次用头撞墙,
“啊!”
他一无所有了,什么都没了,原本畅想的一切,什么都没了啊!
谢昌承受不住打击,状若疯癫。
“大爷,大爷你怎么了大爷?”
院子里的下人快被谢昌吓坏了,都不敢上去拦。
周姨娘和谢敏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出来看笑话。
“大哥不会受不了刺激发癫病了吧?”
周姨娘嗑着瓜子,“这刺激确实不小,不过他也是罪有应得啊,他算计人家,人家咋就不能报复了?”
谢敏倚着墙,“不过我瞧着,今天二嫂也受了场刺激,莲娘到底是不是二哥的外室?”
“谁知道呢,跟咱们有啥关系?哎对了,今天晚上你棍叔来看我。”周姨娘暗示道。
谢敏坏笑了声,用肩膀撞了周姨娘一下,
“知道了娘~”
周姨娘有些害臊,“走走走!谢昌号丧有什么可听的。”
……
谢昌发了一通疯,最后力气耗尽,趴在地上,背后处理好的伤口也裂开了,疼得要命。
他一个大男人,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他完了,他这辈子都毁了,上一次有这种天塌的感觉,是年轻时被打断腿的时候。
“歹毒贱妇!”
谢昌满脸狰狞,恨意滔天,现在对他来说,唯有杀了那对贱货母女才能解心头之恨!
他被恨意充斥了头脑,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就是杀了她们,他要杀了她们!
这时候,柳姨娘得到消息,扶着大肚子赶来,
“主君,主君你身上还有伤,怎么能趴在地上?”
柳姨娘满眼心疼,叱责下人道: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找个担架来,主君的身上有伤不能走动!”
那些下人回过神,赶紧跑着去找担架了。
柳姨娘用帕子掩了掩鼻子,眼睛泛红,
“主君,您这是何苦啊?不论如何,奴婢和孩子都会陪在您的身边的。”
听到柳姨娘的话,谢昌的理智逐渐回归,他看向柳姨娘的肚子,是啊,他还有杏宝,和杏宝还有孩子,
他不能冲动。
谢昌心底里那原本要鱼死网破的疯狂杀意消散了,他满脸泪痕,变得又很无助,
“杏宝,一切全完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会不会看不起我?我太没用……”
柳姨娘摇头,轻声安抚道:
“不,主君有我,有孩子,我们还有钱,依旧能过得很好的。奴婢永远不会嫌弃主君,奴婢家里败了,是主君给了奴婢一条生路。
主君,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二房的家业太大了,主君承受不住,小富即安,知足常乐啊!”
谢昌的神情茫然了许久,小富即安?知足常乐?
他向柳姨娘伸出手,柳姨娘不假思索地反握住他的手,
“主君,我们就好好养伤,以后过自己的小日子,难道不好吗?”
谢昌一时恍了神,母亲说家业都是他的,他从来没这么想过。
“杏宝,我娶你为妻,我们离开京城,过我们自己的日子行吗?”
今日过后,他再也不能抬头做人,在族中也是人人唾骂,犹如过街老鼠,
他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不如换个地方重新来过。
刘惠兰已经是下堂之妻,等她回来就只有一纸休书,那恶妇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衍哥儿那个没出息的也只会败光家财。
留在这只会是源源不断的麻烦和苦恼。
他要离开,带着杏宝和孩子离开这里。
柳姨娘的眸子闪了闪,她的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好,奴婢都听主君的。”
谢昌疼得嘶了下,心里的痛苦之火被柳姨娘的柔情浇灭,
“走之前还有一件事,母亲那怎么样了?”
“老夫人又晕了过去,这次比以往都重,大夫说情况不容乐观。”柳姨娘回答道。
谢昌的眼中闪过一丝果决,
“你去派人搜母亲的屋,务必把那二百两黄金的钱票找到,到时候我们去钱庄换了钱,立刻离开京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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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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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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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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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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