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都是听命办事啊,老太君不能不管。”
“是啊,说好的只是威胁个小姑娘,怎么还要被杀头呢?我媳妇儿刚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我还不想死,大不了我把十两银子还给老太君,我不干了。”
“……”
他们都是在城郊庄子上做力气活的,被伯爵府的嬷嬷调进京城,还以为主子赏识,有好差事做。
虎子一拳锤在墙上,恼道:
“谁他娘的想死?是我们被骗了,如果真是个好吓唬的小姑娘,老太君派个老嬷嬷三言两语不就吓唬住了吗?非得要我们几个男人大费周章,可见这事棘手,谢大姑娘并非一般女娃,她哪有怕的意思?”
虎子看人一向准,那姑娘并非寻常之人,能在这样的境况之下依旧沉着冷静,试问有几人能做到?
就算是个男人,恐怕都做不到。
且她虽然看起来平静,却并不像是会忍气吞声之人,这才是最麻烦的。
老太君是伯爵府老主母,她动不得,可她难道还动不得他们吗?
能的,而且很轻松。
老太君既派了他们来,就也知道此人不好搞,可为什么不事先提醒?
自然是因为怕说了之后,他们就不敢来了,即使出了事,也是他们这几个糙汉子担责,老太君是一点油皮都伤不到啊。
想到这,虎子烦躁地摸自己的光头,他们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只剩下一条路能走。
“她要杀我们,那俺们就先下手为强!”张老黑啐了口脏话。
虎子又踹他一脚,“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且不说他们这些庄稼汉不敢闹出人命,就算是敢,官兵查起来未必就查不到他们,庆王府什么手段?
张老黑嗷的一嗓子,“又咋了?俺又咋了?她说杀俺们轻而易举的啊!”
虎子眼皮子直抽抽,他用手指了指破庙里面,跟这个傻子解释:
“她的意思是,只要我们投诚,她就放过我们,不追究。”
众人面色一喜,张老黑更是笑出一嘴白牙,
“真的啊?那她咋不直说呢,绕来绕去都把俺绕晕了。”
虎子掏出了在胸口处藏着的‘求救信’,又看了眼自己这群兄弟,他们的命都在他手里了。
“走!”他像是下定决心般的,回到破庙里。
谢锦姩靠着墙阖眸养神,她倒是也想站起来,可是她后脑勺的伤似乎有些重,头很沉很沉,很想睡觉,刚才她强撑着才没让自己睡过去。
“谢大姑娘,你不是一般人,是我们几个莽汉冒犯了。”
“这封信原本是要交到老太君手里的,现在我把它撕了。”
当着谢锦姩的面,虎子把‘求救信’撕得粉碎,见状,谢锦姩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老太君确实想以‘求救信’要挟她,真歹毒。
“我们都是在山河山庄上做事的庄稼人,今天是受人之命,被逼无奈,如果你能放过我们,也就是放过了我们的一家老小,我虎子感激不尽,你放心,我们一定把你平安送回去。”
谢锦姩艰难掀起眼皮,“我答应你们,有劳弄辆马车来,将我送回谢家。”
她这幅狼狈样子,不可抛头露面,必须要坐马车,而且最关键的是,她没有力气走路了。
“好!”
虎子答应地很爽快,“快,去弄辆马车来。”
张老黑挠头,“姑娘你真是人美心善,俺刚才还说呢。”
谢锦姩:“……”
“还有,刚才是谁砸的我?”
她想知道是哪个下这么重的手,头快疼死了。
张老黑把嘴一收,不笑了,“是刚才走的那个,刘根儿!”
他这话说得斩金截铁。琇書蛧
谢锦姩闭上眼睛,明明是他。
她等了又等,似乎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中间喝了两碗井水,终于,马车可算来了。
虎子歉疚道:
“谢大姑娘,这破地儿没有马车,只有拉货的平板车,不符合你的身份,所以我让他们只能进城租了辆,这才迟了些。”
谢锦姩哪还会介意这个?她一心只想回城。
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缓了又缓才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走吧。”
屋外阳光刺眼,在烈日照耀下,更让谢锦姩觉得头晕目眩。
破庙外面停着一辆略显简陋的马车,她环顾四周,果真是好破的一个庙。
她走至马车前,刚要上车,只听一阵踏马铁骑声响起,且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只见一墨衣少年骑着汗血宝马赶来,他身后的黑鳞卫个个身披黑色铠甲,均是面目冷峻,气势汹汹。
谢锦姩眯起眸子望向他,是唐聿野,他怎么来了?路过吗?
那些身披黑甲的将士她前世见过,是皇家护卫的黑鳞卫,轻易不现身。
谢锦姩有些看不清楚了,他明明越来越近,可是为什么越来越模糊?
“谢锦姩!”
唐聿野一拉缰绳,翻身下马,想也不想便将她拥入怀中,她纤弱的身子整个被他抱着的时候,唐聿野才终于有失而复得的真实感。
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心脏犹如鼓点般疯狂跳动,只有庆幸,庆幸她没死。
他抱得更紧了些,“谢谢你还活着。”
他太害怕了,害怕再次听到她的消息是死讯,害怕又见到她一塌糊涂的尸体,那种悲恸,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唐聿野低头,见她脸色惨白,立刻便慌了神,“谢锦姩,你哪不舒服,伤到哪了?”
谢锦姩的脑子里只有嗡鸣声,唐聿野在说什么,怎么光张嘴没声音呢?
谢锦姩的意识越来越涣散,只觉得头重脚轻,眼皮子太重了,最终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谢锦姩?”
怀里的人软软倒下,唐聿野的眉眼染上了焦急之色,他立刻探她脉搏,还活着,只是晕了,需要立刻就医才行。
打横将她抱起,翻身上马。
而黑鳞卫早就横刀在虎子几人的脖子上了,张老黑哪见过这场面,浑身抖若筛糠。
“我们什么都没干,这就要送谢大姑娘回家的!你说了饶我们一命不追究了,姑娘你可不能食言啊!”虎子跪地大喊。
唐聿野冷眸扫向他们,浑身戾气翻涌。
虎子像是想到什么,“她……她头上有伤,被敲晕的,快叫大夫看看吧,我们将功补过了,官爷饶命啊!”
张老黑更心虚,“饶命饶命……”
“官爷饶命!”其他几人也求饶。
“三爷……”黑鳞卫首领询问唐聿野的意思。
唐聿野用披风整个将谢锦姩盖住,双腿一夹马腹,扬长离去。
“先带回去审!”
他只留下这句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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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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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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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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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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