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姩抿了抿唇,“刚才我并非是吓唬谢衍,真有一瞬间的冲动想淹死他,甚至……甚至想拉他同归于尽,一块淹死拉倒。”
刚才当说起‘灞江’二字的时候,谢锦姩的心脏忽然猛烈收缩了一下,这才突然冷静下来。
不知为何,她竟有些害怕‘灞江’。
慕容氏脸色微变,“不许胡说,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
谢锦姩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那股子从头寒到脚的寒气似乎消失了,她勉强扯起嘴角,“我就是气上头了,母亲别多想。”
……
那边谢流萤早就拐去无人的胡同里,
“松绑。”
“二姑娘,可是大姑娘说……”
谢流萤的眼神一冷,“长姐只是吓唬他而已,到底是一家人,哪能真让他游街?长姐让我带他回去,就是想看大伯会怎么解决这事,这才是主要的,明白了吗?”
那小厮不敢再说话,嗡声道:“是。”
马车里,谢衍和谢流萤面对面坐着,他还哽咽着呢。
谢流萤用帕子给他擦眼泪,“别哭了,瞧你那出息,胆子这么小,怎么敢用弹弓射马的?”
谢衍的眼神警惕,“你和她们是一伙的,都想害我。”
换子这种秘事知道的人不多,谢衍一个孩子,不可能会告诉他的。
谢流萤啧了声,
“蠢蛋,平日里你母亲都是怎么跟你说我的?”
谢衍犹豫了,“母亲说二房里就你一个好人,你是真心疼我,她们都是假的。”
谢流萤给他掸了掸身上的土,
“这就对了,刚才我要不那么说,你早就被绑起来游街去了,那得把脸皮子全丢尽,现在还会坐在马车里吗?我都是为了护着你,知道吗?”
谢衍深深低着头,像是一头战败的小狮,
“我没想害你,我只想杀坏女人。”
谢流萤的神色微动,谆谆善诱道:
“衍哥儿,这都是大人之间的矛盾,不该把你扯进去的,我不怪你,你不必自责。二房瞧不上你不是你的错,其实即使不被二房过继,你以后也能过得好。”
闻言,谢衍抬起眸子,小声说:
“真的吗?可是就因为婶娘烦我,父亲天天逼我背书,用戒尺打我,还要送我去书院……”
谢流萤点点头,“当然了,你不想去书院?”
“不想。”谢衍最烦背书。
“不,你得去,你仔细想啊,在家里也得去学堂,大伯还总是考你背书,但是书院一去就是一个月,大伯管不到你,不是正好吗?
书院即使有院长和夫子管着,可学生众多,他们哪能全都管的来?还不是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难道不比天天待在家里挨训强?”
谢衍的眼神逐渐亮了,
“堂姐说的有道理,那我去!”
见状,谢流萤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总算把他哄得愿意去书院了。
……
归了家,谢流萤便让冬枣她们去取冰块,给谢衍敷脸。
然后她去找祖母和父亲母亲,把刚才的事情都说与他们听了。
“刚才若不是我拦着,谢锦姩恨不得把衍哥儿扔进灞江淹死。”谢流萤说。
“衍哥儿挨打了?!你弟弟人呢,现在怎么样了?”
刘惠兰满脑子都是谢衍挨了两巴掌。
“没什么大碍,正用冰帕子敷呢。”
闻言,刘惠兰大大地松了口气,随即破口大骂,
“小娼妇!等着瞧,我咽不下这口气!”
谢昌听见她尖利的咒骂声就烦,“你怎么不把儿子管好?干出这种蠢事还被人逮着了,丢人现眼!现在好了,这辈子都别想让衍哥儿去二房了!”
“行了,吵得我头疼。”老夫人扶着额头,只感觉头痛欲裂。
“衍哥儿自己做错事,挨打不亏,昌儿,你这做父亲的也要摆出样子来,该动家法就动家法,让你弟妹消气,否则咱这个家还有安宁的日子过吗?”
“是。”谢昌应了声。
刘惠兰的心揪着疼,“衍哥儿都已经挨打了,怎么还要动家法?他只是个孩子。”
谢流萤轻勾丹唇,
“父亲母亲,你们先冷静一下,眼下这情形,衍哥儿是彻彻底底来不了二房了,祖母和父亲可有别的打算?”
老夫人的眉目肃然,
“还是萤姐儿稳重,眼下也只能叫胜哥儿回来,万万不可让外人继承家业!以后让他帮扶衍哥儿就是。”
谢昌愁得很,他打心眼里把谢胜当外人,可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
“我已经派人给他送信了,要不了几天就能回来,只是儿子担心,万一弟妹也不愿意过继胜哥儿呢?到时候……”
“她肯定不愿意,人家说了,‘出身低贱’!大房的孩子低贱!她看不上!”刘惠兰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响。
听到他们的对话,谢流萤的脸色越来越差,
“什么?你们想让二房过继谢胜?!”
老夫人看向谢流萤,“好歹谢胜在你父亲名下,总不能便宜了外人,这些年你在二房享受荣华富贵,也该记得父母恩,平时多劝劝慕容氏。”
她像是瞧出了谢流萤的不安,
“萤姐儿,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胜哥儿长得随你祖父,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即使他日夜待在二房,慕容氏也瞧不出那是她儿子,你放心。
你依旧是二房的金枝玉叶,让胜哥儿过去是为了继承家业,到时候家业还是你亲爹娘的,你就只当他是你的亲弟弟,不必多思虑。”
听到老夫人的话,谢昌又被勉强说服了些,反正最后这偌大的家业还是他的,是他的就行。
谢流萤的嘴唇嗫嚅了几下,
“祖母,孙女不是这个意思,孙女是觉得,慕容氏她恐怕也不会要胜哥儿……”
她看了一眼刘惠兰,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
“慕容氏跟大房闹成这样,谢锦姩又那般羞辱我母亲,可见不单单是瞧不起衍哥儿,实际是瞧不起大房啊,因此,孙女觉得胜哥儿的希望也不大。”
谢流萤并不在乎谢家的家业是否是大房继承,她以后是要外嫁的,大房继不继承与她何干?她只希望这个继弟的出身、能力都高一些,以后能有个强有力的娘家依仗。
谢锦姩那个贱货虽然惹人烦,但是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谢流萤更希望是伯爵府的表弟,谢衍平庸却是她亲弟,她也无所谓,可慕容氏没选上。
反正,决不能是谢胜。
“就是就是!听见咱闺女说什么了吗?谢胜他更不行,你们还是打消这念头吧。”刘惠兰不甘心。
她连亲儿子都没塞进去,还要帮那个贱种?
她才不。
“短视蠢妇!你以为我不想让衍哥儿去?蠢妇生蠢子,还不是你生的儿子不争气。谢胜在二房一向得脸,让他劝劝也是好的。”谢昌训斥道。
看来老话说的对,娶妻不贤毁三代,娶个蠢妇毁千秋万代!后代子孙的智商都跟着蠢了,如果他娶的是弟妹那样的大家闺秀,谢衍也会和谢胜一样优秀。wWW.ΧìǔΜЬ.CǒΜ
谢昌只觉得自己命途多舛,苦命啊。
“……”刘惠兰又被骂个没脸,不说话了。
见状,谢流萤知道再说也没用,父亲不会听的,她索性闭了嘴,只是那眉宇之间心思重重。
她不能让谢胜回二房,他们母子团聚,那她又算什么?
既然改了命,她永远是二房女,谢胜永远是大房子,绝不能变!
“走着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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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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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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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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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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