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叛军也都长舒一口气,对方众妙的敌意早已经消弭,熊熊怒火全都朝孙成安烧去。

  王大牛伸长脖子看着库房的方向。他也很想知道,临安送来的辎重现在还剩多少。

  大长公主忽然开口:“你们之中可有人叫王守正?”

  叛军们面面相觑,没有人响应。

  大长公主很是不耐烦,皱眉问道,“你们是不愿说还是不敢认?”

  叛军纷纷低头跪伏。

  大长公主命令道:“给本宫拿花名册来!”

  很快就有人给她送来一沓花名册。十几人帮着一起翻看,却找不到一个名叫王守正的人。

  齐修带着一队人马回返,沉声道:“库房里只有几万石粮食,几车粗盐,一堆藤甲,临安送来的辎重消失无踪。四千万军饷更是连影子都看不见。”

  那么多辎重全都不见了?四千万军饷也无影无踪?叛军一时大哗。

  王大牛趁乱开口:“启禀国师大人,曾显荣对末将说过,那些辎重都被孙成安和秦良功私吞了。私吞不下的,他们全都运去外面,卖给了蛮军!”

  数万叛军发出怒吼。这群贼子安敢!

  方众妙冷冷而笑。

  王大牛又道:“西州城和石头城的城主早就暗中投靠蛮军。一旦蛮军发起总攻,他们就会打开城门跪迎!他们是内应!”

  龙图把两位城主抓来,点了穴道,扔在演武场边。二人不断喊冤求饶。

  数万叛军怒不可遏。有人大声痛斥,有人口吐唾沫,还有人想冲出来手刃这群贼人。

  方众妙抬起一只手,整个演武场,总共十万余众,瞬间变得安安静静。

  坐在马上的卫英彦垂头笑了笑。主上总能轻而易举掌控全局。比起大长公主,她更适合当这个统帅。

  方众妙环视黑压压的叛军,扬声开口:“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跪在最前列的几排叛军说道:“您是国师。”

  跪在后面的叛军听不见曾显荣等人说话,这时候却也从同袍的嘴里知道了答案。原来这个女人是当朝国师,尊位还在九千岁和大长公主之上。

  临安的五万大军,以及随后将要陆续抵达的三十五万大军,都是她组建起来的。建康大营的辎重也由她一人供应。这国师之位她当得起。

  方众妙继续问道:“你们可知国师是做什么的?”

  五万叛军面面相觑。

  方众妙缓缓说道:“为人切莫用欺心,举头三尺有神明。国师执掌神权,负责与神明沟通。所以不要在我面前撒谎,因为我在看着你们的时候,老天爷也在看着。善恶忠奸,瞒不过我一双天眼。”

  孙成安满脸鄙夷。他才不信这种鬼话。

  方众妙驱使马王绕着秦良功等人慢慢转圈,不疾不徐地说道:“我不问你们贪墨的军需藏在何处,也不问你们此次叛乱的主使者是谁,因为答案已经写在你们的面相上,我这双天眼一看便知。”

  她策马来到秦良功面前,垂眸盯着此人。

  秦良功满脸紧张。

  王大牛暗暗在心里说道:就是他!他是主使!

  然而,方众妙却摇头道:“你贪狼与红鸾同宫,满面都是桃花障,身边定有敌国奸细潜伏,且还是你极为宠爱的一个女人。你不是此次叛乱的主使者,她才是。”

  秦良功狠狠一颤,面露惊骇。

  王大牛眸光闪了闪,立刻说道:“他最宠爱的女人是孙成安的嫡亲姐姐,名叫孙映荷!”

  方众妙看向孙成安,说道:“你兄弟宫黯淡,并无亲缘线牵连,你是独子,哪来的姐姐?你协助奸细隐藏身份,恐怕早已投敌。”

  孙成安的脸上再也没有鄙夷之色,只剩下的恐惧。方众妙竟然算得这样准!她的双眼真是天眼!

  齐修和龙图亲自去抓孙映荷。这女人住在十里外的小镇上,在家等着好消息,竟是不曾逃走。

  二人飞檐走壁,来去如风,短短一刻钟就把五花大绑的人带来演武场。

  孙映荷躺在地上哭着喊叫,“你们抓我做什么?秦将军救我!”

  秦良功撇开头苦笑。不必再装,你是何底细,人家早已经未卜先知。

  方众妙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孙映荷,说道:“我在你命宫里看见一头狰狞犼兽,那是蛮夷的图腾。你是蛮族。”

  孙映荷哭哭啼啼,委屈万分:“你为何污蔑我?因为秦将军挡了你的路,所以你要拿我开刀吗?我只是一个小小妾室啊!”

  方众妙自顾说道:“你命宫里浸透血孽,子女宫里有一条染着黑煞之气的青线已经断裂。秦良功的命宫和子女宫里也是如此。这表明你二人曾经孕育过一个儿子,却刚出娘胎就被你们亲手杀害。”

  孙映荷啼哭的声音忽然变调。

  秦良功满心都是难以言说的恐惧。方众妙竟然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方众妙问道:“这青线十分粗壮,孩子生下来非常健康。你二人为何将之扼杀?”

  是啊,为何要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叛军们好奇起来。

  王大牛来来回回看着秦良功和孙映荷,满脑袋疑惑。他们不是在审理叛乱的案子吗?怎么忽然扯出秦良功的家务事?

  方众妙看向卫英彦,吩咐道:“你与蛮夷打过许多交道,对他们最是了解,你说说看这二人杀害亲子的原因。”

  卫英彦说道:“想投靠蛮军,首先要交投名状。这孩子大约就是秦良功的投名状。不杀亲子,如何表明他背弃家国同胞的决心?”

  秦良功顿时瘫软如泥。

  孙映荷尖叫道:“你污蔑我们!有本事拿出证据来!临阵杀将,此乃兵家大忌!你们害的不是秦将军,是大周的江山社稷!你们才是国贼!”

  方众妙指着主帐说道:“那处总有漆黑阴气冒出来,想必是冤魂作祟。进入帐中,在床榻下挖一挖,或许能找到孩子的尸骨。”

  孙映荷的尖叫声全都哽在喉头。叛军们为之大哗。这女人明显心虚了!国师说中了!

  龙图很快就挖出一堆用襁褓裹着的骨头,骨头里藏着一沓厚厚的账本。

  看见这些罪证,孙映荷张张嘴,却再也喊不出一句冤。Χiυmъ.cοΜ

  方众妙翻开腥臭不堪的账本,似笑非笑地说道:“消失的辎重这不就找到了吗?”

  曾显荣忽然痛哭失声,惶惶不安地喊道:“国师大人,末将认罪,末将可以指证秦贼通敌叛国!求国师饶命!”

  王大牛仰起头看着方众妙,眼里满是茫然。一场叛乱和一桩贪墨大案,就这样解决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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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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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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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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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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