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它融,它就得融。”

  当方众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朝臣们就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

  刚开始,两颗血珠死活都融不到一起,方众妙轻敲一下碗沿,血珠瞬间融合。这事怎么看怎么诡异。

  很明显,血珠的融合不是因为赵璋与大长公主的血缘同出一系,而是因为方众妙做了手脚!

  赵璋绝非皇族,方众妙在给他做脸!可方众妙是如何办到的?

  她已经证明了水没有问题,碗没有问题,割破指尖的刀也没有问题,莫非是大长公主和赵璋的血有问题?可人的鲜血怎么动手脚?

  方众妙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不系出同源的两滴血如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但群臣们唯一能想明白的一点是,方众妙的的确确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她的心声虽然狂妄,却丝毫也不掺假。

  她说赵璋是个野种,她就能拿出证据。她说赵璋是皇族血脉,她也能拿出证据。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殿内一片诡异的静默。每个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方众妙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之情在他们心底里蔓延。

  赵璋的喉咙里仿佛堵住了一块滚烫的烙铁,想说话,却连吐气都疼得厉害。

  没人比他更能体会到被方众妙肆意摆布的痛苦。他明明是人,可方众妙偏偏说他是鬼!当他以为自己真是鬼的时候,方众妙却又说他是人!

  方众妙,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知道朕快被你逼疯了吗?

  方众妙伸出细长食指,再度敲了敲那晶莹剔透的碗。融为一体的血珠圆滚滚,红艳艳,在水底轻轻晃荡。它是那样的完美,仿佛昭示着一脉相承的血缘。

  然而,站在大殿最前方的所有权臣都知道,这只是方众妙营造的假象。

  方众妙,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这场戏真的只是为了耍弄皇帝,耍弄大家吗?但我们并不感到愉悦,只有恐惧和忌惮。

  过多的疑虑堆积在心底,致使某些人快要承受不住。

  就在此时,心声带着玩味飘过半空。

  【赵璋,你真以为我今日是在给你正名?】

  【你错了,我是在给自己正名。】

  【我若是要延续大周国运,就必须掌握至高的权柄,必须拥有辖制皇权的利器。】

  【这利器就是神权。】

  【然而,因为我爹的失误,神权已经在这皇朝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你以为是什么让两滴血融合?是我的神念。】

  【没人能看见神念的存在,却能看见我是如何用莫测的手段,让你这个野种成为龙子。】

  【我制作的遮天符,为你避开天谴。】

  【我可以摧毁你的皇权,也可以重塑你的皇权。】

  【所以你说,我的神权立住了吗?它凌驾于皇权之上,有着无尽威严,对皇权产生了真正的威胁吗?】

  方众妙幽邃的眼眸缓缓扫过朝臣们的脸。

  听见这些话,大家心中恍然,随后便激起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恐惧。原来如此!方众妙,你要的竟然是这个!

  你要凌驾于皇权之上的神权,你真敢想!

  众人纷纷低头,躲避这穿透灵魂的目光。

  就连史承业都瞬间心惊,却又强迫自己恢复冷静。方众妙的谋算竟然这么深。她做到了。她要的神权已经在她手中紧握!

  方众妙环视众人,最后又看向仿佛吞下一块火炭,面色变得极其扭曲痛苦的赵璋,轻轻在心里笑开:【看看这些人的脸。】

  【看看他们眼中的猜疑、恐惧、敬畏和忌惮。】

  【我的神权……它立住了。】

  【它在皇权之上。】

  【我爹失去的东西被我亲手拿了回来。】

  【赵璋,你的脸皮是我扒掉的。而今,我做一张假皮给你穿。】

  【虽然大家都知道你窃取了皇权,然而,有了今日之事,你再也不用担心别人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感谢我吧。】

  【然后……敬畏我。】

  赵璋瞳孔狠狠一颤,心里竟真的产生了难以名状的敬畏。面对一个让他生,他就生,要他死,他就死的人,他能如何?他根本无力抵抗。

  原来这就是被强权压迫的感觉。身体仿佛遭到了凌迟。

  赵璋赤红的眼里开始闪烁痛苦的泪光。

  就在此时,方众妙轻轻推他一把,低声说道:“皇上,您是皇族血脉,那张龙椅属于您,坐上去吧。”

  赵璋来不及多想,不由自主地朝庄严的龙椅走去。

  他回过头,深深看了方众妙一眼。

  原来他这个皇帝也不过是方众妙的一块踏脚石而已。厉害,真是厉害!皇权衰微,神权已立,谁能越过方众妙?

  赵璋咽下堵在喉中的痛苦,怀着巨大的不甘登临高台。坐上龙椅的一瞬间,他微微一晃。恍惚中,他竟误以为自己的身体是悬空的,没有依凭。

  不,这不是错觉。是切实的感受。他的的确确已经被方众妙架空!

  今日过后,皇权之上必然会笼罩着一片阴影。除非方众妙死掉,否则这阴影永远不会消散。

  更多的不甘涌上来,却都被赵璋一一吞咽下去。不忍耐就得死,而且还死得极为不光彩。他能怎么办?m.χIùmЬ.CǒM

  站在最后几排的朝臣们听不见心声,也搞不懂此刻的状况。看见皇帝得以正名,坐上龙椅,他们想跪下朝拜。可站在最前排的那些权臣不跪,他们如何敢?

  他们顺着这些权臣的目光看去,那里站着方众妙。

  她不发话,没人对赵璋的登临皇位做出反应。这仿佛是一场加冕,神权对皇权的加冕。

  赵璋的眼皮剧烈跳动着。他的手死死抓住龙椅两侧,指甲因用力过猛而翻转。

  瑾王看看赵璋,再看看群臣,最后又看看万众瞩目的方众妙。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原来谁想坐上那张龙椅,竟然真的需要获得方众妙的扶持。

  别人需要流尽鲜血才能做到的事,她抬抬手,轻轻一推,就能成。

  瑾王忽然感到一阵窒息。悔意汹涌如潮,侵袭而来。

  他原本也有机会获得方众妙的扶持。是他太过自大傲慢,并不曾把方众妙放在眼里。

  瑾王看向大长公主,表情懊悔地快要哭出来。

  大长公主瞥他一眼,冷冷忖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后悔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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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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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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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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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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