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一个人很难掩饰,爱也一样,站在周围的人已经看穿一切。
平远洲内心愧疚,可以任由乔微雨打骂,但是,当乔微雨对着沈卉的大腿狠狠砸下去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夺过鼓槌,用力扔过长街。
再多的辩解都变得可笑。他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伤害我可以,伤害我的爱人不行!
乔微雨缓缓退后,指着面带狠戾之色的平远洲,对大长公主说道:“殿下,你看见了吧?你说他俩之间还有清白吗?弟弟跟嫂子,哈哈哈!”
大长公主脸色铁青,半晌无言。
她现在无比难堪。更糟糕的是,此处还有许多外人!钱同山,史正卿,密密麻麻的看客。
这是多少双眼睛?
大长公主缓缓扫视周围,整个人好似魂游天外。
她的脸面被扒得干干净净。她皇室嫡长女的尊荣变成了笑话。她辛苦维系的声誉和名望,都在今朝付之一炬。
然而,毁掉这一切的人是她的小叔子,大嫂子,弟妹,儿子,甚至包括她自己。她竟然不知道应该恨谁。
史正卿拱拱手,毫不客气地说道:“殿下,枢密使大人与其嫂私通之事,我定然会奏报皇上。”
平远洲猛然抬头,语气狠戾:“史正卿,你是史家人!”
史正卿轻蔑地反问:“对,我是史家人,所以我有何惧?莫非你以为我会屈服于大长公主的权势?”
平远洲愣住了,随后心里升起无尽的恐慌。他知道,自己这枢密使的职位恐怕是坐到头了。大长公主想方设法捧他上去,皇帝就会不择手段拉他下马。
为了兵权,姑侄二人早就斗得你死我活,而他平远洲即将成为这场争斗的牺牲品。夺官罢职,牢狱之灾,流放千里,皆有可能。
平远洲抬起头,哀求地看着大长公主,然后又看向平骏达。
“二哥,嫂子!你们帮帮我!”
平骏达闭上眼,微微摇头。
大长公主上前两步,对史正卿语带威胁地说道:“正卿,你难道想与本宫撕破脸?史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钱同山走上前,冷笑道:“家主那里我去说。我儿子死了,始作俑者必须付出代价!殿下,你们那日不曾拦着小郡王作恶,今日就别想拦着我史家伸张正义!”
大长公主无话可说。是啊,那天她没拦住乐璋,现在有什么资格阻拦史家?
钱同山极为不屑地说道:“殿下,你侄儿可以白死,我儿子不能!以往我总高看殿下一眼,今日我才发现,殿下与皇上不愧为姑侄,骨子里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大长公主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这话说得隐晦,实则在骂她与赵璋是一丘之貉。
史家与她,终究因为这件事产生了不可弥合的裂痕。钱同山对史承业的影响,乃至于对整个文官集团的影响,都是巨大而深远的。
大长公主仿佛看见自己辛苦修筑的高塔正在轰然倒塌。她气血翻涌,怒火熊熊,却又极度茫然。
她能怨谁?
那一日……那一日她但凡听弟妹一句劝,把两个孩子关起来,就不会发生眼下这等不可收拾的局面。
平骏达默默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大长公主无比僵硬的脊背。妻子花费多大力气才在这波云诡谲的乱世之中站稳脚跟?她是女子,她比别人艰难千万倍。
是平家拖了她的后腿。若没有平家这些魑魅魍魉,她的未来只会是一片坦途。
平骏达垂下眸子,暗暗下定了某种决心。
大长公主感受到丈夫的体贴关怀,几乎全部丧失的心气又慢慢回流一些。她看向史正卿,淡淡道:“正卿刚正不阿,公事公办,甚好。”
史正卿拱拱手,讽刺一句:“殿下放心,正卿是真的刚正不阿,不是对着外人做做样子。”
钱同山适时发出嗤笑。
大长公主顿时面如火烧。今日之事,终究还是坏了她的名声。
这时,苦主们商量出结果,把赔偿单子送过来。大长公主扫去一眼,被这些人的贪得无厌气得杀意外泄。
郭书瑜忽然惊呼一声:“夫君,夫君,你怎么了?”
一名府医走上前查看,然后小跑到大长公主身边,耳语道:“那个新郎死了。”
围观的路人纷纷发出哗然,这件事又成了赵氏皇族鱼肉百姓、草菅人命的铁证。失了民心的后果,赵璋看不清,大长公主却比谁都明白。
她万般恼恨,却又无力回天。
平骏达拿走赔偿单子,平静地说道:“赔吧,尽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长公主压着怒火说道:“可他们每个人的索赔数目都不低于五千两!简直岂有此理!”
钱同山冷笑道:“五千两是个小数目,这可是你家女官亲口说的。”
大长公主瞬间噎住。
女官立刻跪在府门前,等待着主子的责罚。为了祸水东引,她就不该多那一句嘴!
大长公主神色不虞地看她一眼,又看向那些苦主。她终于发现这群人一个个眼神浑浊,表情贪婪,笑容狂喜。亲人惨死,他们却在欢庆,他们中间竟然没有一个良善之辈!
大长公主宁愿把银子扔进钱塘江也不愿赔给这种人。可她不赔能行吗?
平乐璋,看你惹出来的好事!
大长公主连儿子也怨上了。她咬咬牙,狠狠说道:“开库房,赔银子!”
苦主们顿时欢呼起来,有几个人跳得太高,竟然把亲人的尸体都踩烂。
大长公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道空灵女声盖过所有喧闹,缥缈却又清晰地传入大长公主的耳朵里:“那我宁远侯府的损失,殿下怎么赔?”
大长公主猛然睁开眼,朝前看去。
一名身穿素白衣裙的女子领着两口黑漆漆的棺材,缓步来到府门前。她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白幡一面连着一面,望不到头。wWW.ΧìǔΜЬ.CǒΜ
这就是方众妙?好一副仙姿玉貌!好一身不凡气度!难怪那么能唬人!你也来找本宫的麻烦?那你找错人了!
大长公主眸色狠戾。
方众妙指着身后两口棺材,问道:“殿下,我公公婆婆尸身化僵,无处可葬,您说该如何处理?”
大长公主猛然抽出腰间的佩剑,直刺方众妙。
龙图和黛石面色一厉,正想还击,却见主子使了一个眼色。
二人立刻压住心中杀意。
大长公主看见方众妙身姿挺立,不闪不避,心下也有些惊讶。她以为任何一个女子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会尖叫躲避,狼狈摔倒,痛哭流涕。
是她看轻了方辰子的女儿,但她的目标本也不是杀人灭口。
剑尖擦着方众妙的脸颊刺向两口黑棺,锋利剑刃瞬间斩断暗红绳索。
大长公主冷笑道:“本宫杀的人比你吃的米还多。若是尸体能化僵,本宫早就死在战场上了!想在本宫面前装神弄鬼?本宫就砸了你的棺材,让世人好好看看所谓僵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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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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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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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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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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