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命令道,“派两个婆子把这妇人送去医馆,再把这两个无赖撵出门去。过个不久,官府自然会去抓他们。”
妇人大惊失色,急忙喊道:“少夫人我们错了,你别告官,你饶了我们吧!我夫君若是被抓进牢房,没有几百两银子做打点,他这辈子都出不来!少夫人,求你高抬贵手!”
方众妙略一摆手,立刻就有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走上前将妇人抬走。余耀祖和阴郁青年被几个护院撵出门去。
一场闹剧还未开演就已经匆匆落幕。仆役们打来几盆水,把染血的地面冲洗干净。
众人看了一场好戏,心里颇觉满足,对方众妙的印象也从“上不得台面的神棍之女“变成了“治家有方、医术超绝”的神人。
然而这许多宾客里总有那么一些拎不清的人。
一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越众而出,责备道,“方氏,你把他们赶走也就是了,何必报官。日后你需要族人帮衬的地方还多着,别把关系闹僵了。须知得饶人处且饶人。”
方众妙看向她,说道:“侯府的话事人全都亡故,正是危如累卵之时。我若露出一分软弱,外面的虎狼就会立刻扑上来将我撕碎。”
“今日我放他们一马,明日就会有更多人用这种恶心的伎俩来勒索侯府。夫人也是掌家多年的主母,不会不知道乱家的根源就是治下不严,纵容宵小吧?”
心声飘过半空,带着满满的不屑:【你那夫妻宫已是一片昏暗无光,奴仆宫里黑纹成旋,你虽为主母,却全无治下之能,好好的一个家被你打理得比乱世还乱。】
【公婆嫡庶不分,丈夫以妾为妻,儿女怨你恨你。我给你脸才没戳破你的不堪,你别自找没趣。】
好生狂妄的性情!与她那如仙如佛的长相半点不符。不过方众妙又一次看准了,这黄氏还真是个糊涂蛋。十几位贵妇人不禁在心里暗暗点头。
中年妇人好似听不懂人话,叹着气摇着头,忧心忡忡地说道:“方氏,你太狠心了。都是同族,何必如此。”
方众妙眉头微蹙,耐心告罄。
然而下一瞬,她眸子里闪过一缕暗芒,心声惊疑不定地响在半空:【等等,她夫妻宫怎么忽然塌陷?莫非她丈夫已经死了?】
十几位贵妇心弦剧颤,不自觉地看向彼此,仿佛在验证刚才那话的真实性。
她们没听错吧?好端端的,黄氏的夫君怎么会死?现在这个点,朝会还没结束,黄氏的夫君此刻定然在金銮殿里。
金銮殿又不是战场,怎么会死人?
十几位贵妇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句批命。
方众妙的心声却又吐露出更惊悚的话。
【不止这烂好心的妇人死了丈夫,站在那边的六位夫人命宫里也都高悬羊、陀、火、铃四大煞星,竟是全家抄斩,九族获罪,深陷刑狱的面相。】
十几位贵妇连忙绷紧面皮,维持住云淡风轻的模样,然后用眼角余光去瞥那六个倒霉蛋。
谁能理解她们此刻动荡不安的心?一场葬礼,七个人遭逢家破人亡的大难,这话说出去谁信?
大家相互看看,满腹都是怀疑。
方众妙不耐的神色尽数敛去,快步穿过中庭,走到灵前对着公婆的牌位拜了三拜,然后取出一包佛香,点出七个人名,说道:“……几位夫人,请你们先行供香。”
七人站在原地面色十分难看。
供香的顺序是有门道的。按照规矩,先是主家上香,然后是主宾,再是贵客,最后按照官职大小,辈分尊卑,一个个轮流上去。
现如今,比她们七人更加尊贵的宾客还有十几位,方众妙却让她们先去供香,这是明捧暗杀,替她们得罪人啊!
黄氏立刻朝身份最尊贵的文氏看去。文氏的夫君可是当朝左相,位高权重。
她假装疑惑地说道:“丞相夫人,这宁远侯府的规矩我竟是看不懂了。您在此处,哪里轮得到我头一个供香。”
这话是在挑拨左相夫人的怒气。
文氏的女儿凶巴巴地瞪向方众妙,嘴唇开启,似要训斥。
与此同时,方众妙的心声从半空飘来,带着冰冷无情的怜悯:【我那公婆已经不能受人间香火,你们这三炷香是替自己祈福的。上完香,你们赶紧回去料理家中的乱局吧。】
文氏暗暗抓住女儿的手,用力一捏,女儿满腹的训斥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文氏朝黄氏摆摆手,温和地说道:“无事,客随主便。主家如何安排,咱们就如何做。你且去吧。”
她看向站在自己周围的十几个贵妇,问道:“你们也没意见吧?”
大家纷纷摇头。
周围的人看不懂局势,表情一个比一个疑惑。如此不合规矩的事,这群高高在上的诰命夫人怎么能同意?她们家老爷的脸面不要了?当家主母的威严也不要了?
只有黛石、余双霜、龙图、王安贞几人才明白,这些贵妇已经被方众妙的神通狠狠震慑,再也不敢妄自尊大。
黄氏被架在半空下不来,只好走上前,点燃三炷香,拜了三拜。另外六人也都不情不愿地照做。
方众妙高声吩咐:“弟妹,让车夫赶紧给这七位夫人套好马车,即刻送她们回去。”
什么?你竟连一餐饭都不留我们吃?我们好歹送了礼金的!七位夫人再也沉不住气,全都露出屈辱愤恨的表情。
方众妙又道,“把她们送的礼金原封不动地还给她们。”
黄氏终于按捺不住,厉声吼道,“方众妙,我们没招你没惹你,你竟如此羞辱我们!回头我们定要与家中老爷和亲朋好友说道此事,看你今后如何有脸同别的夫人来往!”
另有一位夫人嘲讽道,“果然是方辰子那妖道教出来的野种,行事这般粗鄙无礼!”
周围传来几个人的附和声:“是啊,方氏过分了!”
“方氏这般行事,真是不懂礼数。”
方众妙全然不管旁人怎么说,把七人送来的礼金如数奉还。
“拿回去吧。相信我,过了今日你们会发现,这几十上百两银子,或许能在关键时刻保你们一命。”
黄氏不堪受辱,推开装着礼金的盒子,嘶喊道,“方氏你够了!我们走!”琇書網
她袖子一甩,带领六位夫人怒气冲冲地走向院门。
却在此时,一名面色煞白的丫鬟冲进来,一把抓住黄氏的手,惊恐万分地说道:“夫人,方才家里派人传信,说老爷他撞死在金銮殿上!咱们快走吧!”
焦急之下,她竟忘了压低音量。
黄氏瞬间僵住,身体骤然失温。
那丫鬟瞥见另外六位夫人,面容一悲,哭着说道:“几位夫人,你们也回去看看吧。你们家老爷被九千岁弹劾,如今已下了诏狱!”
六人眼前一黑,只觉天旋地转。
方众妙吩咐道:“弟妹,找七个婆子送送她们。这些礼金暂且存放在我处。飞羽卫抄家的时候,这笔银子好歹能保住,日后有需要,我再给她们送去便是。此处宾客满堂,我绝不会赖账。”
原来之前那句“关键时刻能保命”竟应验在此处。
听不见心声的人只觉得方众妙定然是从九千岁那里提前收到了消息,才会有刚才那番不符合规矩的安排。
但十几位贵妇却都明白,九千岁不可能提前知道黄氏的夫君会撞死在金銮殿。所以朝堂上发生的惨案,真是方众妙从面相上看出来的。
简直神了!神乎其神!这方众妙,她们定要好好结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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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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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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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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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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