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白云观布阵了?”
我点点头:
“倒不至于在整个白云观布阵,我只是在伯公的棺材上做了点手脚。只要那个鬼东西敢动伯公,我保证它会被困在原地,然后等我回去杀了它。”
这大半天来,我和胡为民一口一个鬼东西,但是曲如屏一点不高兴也没有。她也知道自己的儿子闯了多么大的祸,她再也没有底气像以前那样,非要我们去改口了。
胡为民不知道我给玄清道长的棺材布了什么阵,问我,我说:
“还是用三清符布的金光阵,不过,我在棺材的四周都留了缝隙。只要那个鬼东西想推开棺材盖子钻进去,立马就会被金光阵困住。”
曲如屏叹了口气:
“南公子,如果它真的被你的金光阵困住,那我无话可说。不过,眼下我们还是先去找它吧。我担心它不回白云观的话,还会在外面作恶。”
曲如屏担心的,也是我担心你。可是找不到雪溶云,拿不到她的鸾鉴珠,我们又拿什么去找那个鬼东西?
我思来想去,不知道雪溶云能去哪里?
雪溶云和羽洛公主都是才回阳世,她们不可能有什么走亲串友的地方去。
如果真要说一个她们能去的地方,那就是蒋莽的地下豢鬼局,因为那里也是羽洛公主的公主府。
我不知道羽洛公主和雪溶云有没有去那里,但是目前看来,这是我唯一觉得有希望找到她们的地方。
我和胡为民开始往公主府赶,曲如屏紧跟在我们身后。
公主府在郊外,也是一段不远的路程。我和胡为民都惦记着玄清道长那边的情况,所以两个人走的是马不停蹄。
曲如屏也没有闲着,她用双手轻推着我和胡为民的后背,让我们两个几乎达到了健步如飞的程度。
我担心被人发现我们这样太异常,但是胡为民却乐的不行:
“哪有什么异常,我们就是走得快些罢了。反正没人看得见曲娘娘,你管别人怎么看?”
我一想胡为民说的也对,再说有曲如屏推着,我们确实是走的很快,索性也就不再说话了。
如果按脚程走的话,从蒋莽的将军府到羽洛公主的公主府,最快也得四五个时辰。可是有了曲如屏这双幕后推手,我们只花了一半的时间就到了。
这地方我们来过,所以算得上是轻车熟路。
我和胡为民先找到那间布置的十分精致的厢房,然后抬开床找到暗道。正要下去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大哥,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地上不是铺了一块白色的地毯吗?怎么这次没有了?”
胡为民挠着头皮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确实有那么个东西:
“那不是被我的臭脚踩脏了吗?可能被人扔了吧?”
胡为民不愿意在这些小事上费心,一猫腰就钻进了暗道里。我也只能摇摇头,跟他一起下去。
很快,我们就到了蒋莽的地下豢鬼局,很快又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一个个巨大的深坑,一排排死而未僵的人。
只不过现在的这些人,已经不是原来的那批人了。
曲如屏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阵仗,竟然看呆了起来:
“这……这就是蒋莽炼十万鬼兵的地方?”
我有点吃惊:
“你也知道蒋莽炼鬼兵的事?”
曲如屏看着胡为民:
“一路上听他说羽洛公主时才知道的。”
我一路上心思烦乱,也没多注意胡为民都说了些什么。不过曲如屏知道就知道了,毕竟我们已经把她领到这地方来了,还怕她知道不成?
我和胡为民顺着那些挤满了僵死人的深坑往前走,头顶上,巨大的人油曦发出烘烧人油的恶心味道。
那些人油曦除了味道恶心外,关键是它的温度也极高,不一会儿就把我和胡为民烤的满身是汗。
曲如屏是皎鬼,她感受不到什么温度的变化。但是很快,她就被人油曦吸油的场面震撼住了。
只见一个离我们不远的人油曦,正从那些挤满了僵死人的深坑里往外吸人油。乳白中带一点淡黄色的人油像一条条蜿蜒在空中的蛇,一股股的被吸进人油曦里。
曲如屏目瞪口呆:
“这……这是……”
胡为民“嗨”了一声:
“这空中亮着的玩意儿,是人油曦,是拿死人的尸皮捶打出来的。里面灌进去的,是人油。人油曦是个邪物,只要里面装满了人油,它就可以亮。”
深坑里的那些僵死人,或死而未僵,或僵而未死。曲如屏自己是鬼,但是看着那些僵死人,反而畏惧了起来:
“这么多死人……蒋莽去哪里找这么多死人来?”
我说:
“死人不好找,活人好找。蒋莽只要找到足够多的活人,还怕没有死人来用?”
曲如屏稍微飘的高了一点,然后看了看前后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深坑,惊的直摇头:
“可是这里少说也有好几万人,蒋莽就是找活人,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吧?”
我也低头看着眼前的一个深坑,正要说曲如屏太小看蒋莽,却被深坑中的几张人脸拉住了目光。
那是几张南沟村人的脸,虽然他们都只剩一张干皮挂在脑袋上,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我的心跳的“咚咚咚”的,再往这几张人脸的周围看去,果然看见更多南沟村的人。
他们有老有小,有男有女所有人都是一副痛苦绝望的表情,可能他们还没死透,但是他们再也活不过来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这时,我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回家时,整个南沟村的人都莫名其妙消失的事。
我没想到,那些消失的南沟村人,竟然会出现在蒋莽的地下豢鬼局。
一整个村的人啊,好几百条人命,怎么就全都撂到这了?
虽然我对南沟村的人没有好感,甚至也想过让他们都去死。
可是,当我真的看见他们都死在我眼前,而且是用这么痛苦的方式去死,我心里还是特别的不舒服。
胡为民见我半天不走一步,脸色还难看的可怕,便过来问我怎么回事。
我指着眼前的那个深坑:
“南沟村的人,他们……全都死在这里了。”
胡为民不认识南沟村的人,他只是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下去,见眼前的深坑里挤了不下好几百人,也是吃了一惊:
“山桥,你没看错吧?这里可有几百口子人,你确定都是南沟村的?”
我点点头:
“从小在南沟村长大的,可能叫不出所有人的名字,但是都认识。”
胡为民“嗬”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就说这蒋莽去哪里找这么多活人,原来他是把整个村子都给端过来了。”
胡为民说着,也抬头去张望前后的深坑,然后摇头咂舌:
“我的老天,这得端了多少人村子,才能凑够这十万鬼兵啊。”
这个没有人能知道,估计连蒋莽也不知道。
因为,不是所有送进来的死人都可能被炼成鬼兵。那些尚未婚配的,还要去养人油曦。那些被秘术炮制过的,还要和别的恶鬼格杀后,获胜者才能成为合格的鬼兵。
就像怖婴说的,十万个鬼兵里也出不来一只鬼王。同样的,一万个死人里,也未必能有一只鬼兵。
想一想,蒋莽也真是花费了巨大的精力和心血,才好不容易把鬼兵做到这般有模有样。
曲如屏虽然是鬼,但毕竟是女子。眼前的一切太过残忍,她已经有点承受不了了:
“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找那位皇后娘娘吧,我想早点知道我儿的下落。”
这时,胡为民冷不丁地问了曲如屏一个问题,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过的问题:
“曲娘娘,如果把你的那个鬼东西放到世上来,它会不会做出比蒋莽更恶的事。”
曲如屏被问的愣怔起来,她看了看那些挤满了僵死人的,从头望不到尾的深坑,脸色是变了又变。
也许那个鬼东西没有蒋莽的权利,也没有蒋莽精心布局的能力。但是它肯定比蒋莽更凶残,做起事来更不考虑后果。
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胡为民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虽然他问的人不是我,但我却感到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曲如屏怎么说都是那鬼东西的娘,她最万般无奈的选择,估计也只是一味的容忍自己的儿子犯错,但绝对不会杀它。
可我就不一样了,我不可能在明知道那个鬼东西会害人的情况下,还不去管它。更何况,它还杀了白云观的那么多弟子们。
突然之间,我无比迫切的想赶紧找到那个鬼东西。我开始快走,很快就一个人冲到了前面。
胡为民在后面疾步追我,曲如屏已经俯身飘到我面前:
“南公子,如果找到我儿,你会让我带走它吗?”
我很高兴,曲如屏能这么直接的问出这个问题。反正答案已经准备好了,索性就直接告诉她:
“你能让白云观的那些弟子们活过来,我就让你把那鬼东西带走。”
曲如屏大概已经料到我会这么说,低头飘到一边后,就再也没有开口。
我一股猛劲直往前冲,胡为民问我到底要去哪里找羽洛公主和雪溶云。
我说:
“先去那扇四方铜门处看看,如果那里没有,我们就把整个地下豢鬼局都找一遍。”
胡为民也知道我没有具体的目的,只能跟着我往铜门处走去。
很快,我们两人一女鬼就来到铜门处。
四四方方的铜门关的紧紧的,我们上次离开时,这里还是各路恶鬼撕扯打斗的惨烈场面。但是这次回来,一切的痕迹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胡为民一到这里就想起他的冥狐,那可真是个大宝贝啊,可惜被怖婴给夺走了。
胡为民一上来就要去推铜门,曲如屏提醒他危险。胡为民缩回了手,我却径直冲了上去。
都这会了还顾忌什么危险,我要是怕危险,我就不来这鬼地方了。
铜门很沉,我咬牙瞪眼,费了好一把子力气也没有把铜门推开。
我回头瞪了胡为民一眼:
“你真不帮忙?”
胡为民才迟了一下,曲如屏一甩手,一条鲜红的水袖就抵到了铜门上:
“我来帮你推。”
胡为民还没从我瞪他的那一眼中回过神来,又被曲如屏莫名其妙出手帮我的操作给震了一下,立马就不高兴了:
“曲娘娘,合着你摆我一道,是想自己和山桥拉近关系去。”
曲如屏没有说话,只是发力到那条鲜红的水袖上。在我第二次还没来得及使力的情况下,她几乎是独自推开了铜门。
曲如屏就在我身后不远处,但是我没有回头对她说谢谢。
没什么好客气的,就像胡为民刚才说的,她只是找机会和我套近乎。而我不可能因为这点近乎,就不替白云观的弟子们报仇。
铜门推开,里面先是飘出一股特别难闻的味道。
那股味道无法形容,如果非要我说出来,我只能说,就好像谁家把死后又腐烂到流脓的死猪烂耗子,配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中草药,正在锅里用大火猛烧。
曲如屏跟的很近,她也闻到了那股味道。我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干呕的声音,就知道她吐了。
我也想吐,但是我忍住了。不是说我的五脏六腑有多么结实。而是一个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我想要呕吐的动作:
“哟,才几天不见,身边又换美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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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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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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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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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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