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依染,你的手怎么和死人一样,这么冰凉啊?”
依染想都没想就说了句:
“胡公子开玩笑吗?依染本来就是死人啊。”
胡为民和依染说完后,我们几个又开始沉默起来。
依染的手再凉,也没有我和胡为民此刻的心凉。
眼前的水域不用说,还得让吞天藤带我们飞出去。
可是谁也不知道,这片水域飞过去后,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依染看着无边无际的水域,轻声对我和胡为民道歉:
“二位公子,都是依染不好。依染没想到还阳路上来,会让大家落在这种地方。”
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依染的错,所以我和胡为民齐齐摇头:
“不是你的错,你能把我们带回阳间就已经跟厉害了,总比让我们死在阴曹地府的好。”
吞天藤伸着一只绿色的小脚在水里划拉着:
“还是飞吧,等……也过不去。”
要出发了,这次,我准备撒手不管,随便吞天藤飞多快都可以。
胡为民也没有意见,不过他让吞天藤把我和他绑一块,我没同意。
“吞吞不可能半路上扔下任何人,大家拉开点距离更好。”
胡为民不愿意:
“吞吞飞归它飞,咱哥俩还是离得近点,也好有个照应。”
我哼了一声,白了胡为民一眼:
“你准备怎么照应我?薅着我的头发照应我?”
胡为民憋不住笑了一声:
“山桥,大哥又不是故意。那不是吞吞突然一下子加速,我有点害怕么?”
我扒拉了一下头发,几根连着头发根的头发落在我手里:
“大哥害怕,那就多练练胆子,总不能把我薅秃了去吧?”
胡为民挠着头皮嘿嘿了一声:
“原来是怪大哥下手没个轻重,你放心,这次大哥不薅你头发了,大哥只要拉着你的手就行。”
以前和胡为民也不是没拉过手,不过那都是一些不自觉的动作。如今被胡为民亲口说出来,莫名的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走到依染的身边,和胡为民拉开距离后,面无表情地对吞天藤说:
“吞吞,我和胡大哥一边一个,让依染在我们中间,出发。”
吞天藤就等着我这句话,它细长的身子缠在依染的腰上,两只手一左一右搂着我和胡为民,“呼”的一声就带我们飞了起来。
我们的身下就是广阔的水域,吞吞拉着我们贴着水面上飞过去,比在荒草上飞过去冷的多。
空气中,水汽又重又冰冷。吞天藤飞的速度很快,偶尔还有跃出水面的大鱼溅起水花扑我们一脸。
我和胡为民在冷冽的风中都闭着嘴巴和眼睛,没有人说吞天藤飞的太快了还是太慢了,只是着急赶紧落地,赶紧回到京城里。
终于,吞天藤停了下来。我和胡为民还以为飞过了那片水域,可是吞天藤只是停下,却不放我和胡为民到地上。
我睁开眼睛,正想问吞天藤怎么回事,结果一看就傻眼了。
我们的脚下还是水,但是我们的面前却是一座抬头也看不到顶的大山。
胡为民说的过了水是土,过了土是沙的情况没有出现,但是却出现了一座山。
吞天藤也不征求我和胡为民的意见,扬起绿色的小脑袋,就带着我们往山上飞去。
山很高,山腰上还有郁郁葱葱的大树,但是到了山顶竟然是皑皑白雪。
这家伙,这可比刚才在水面上飞还要冷。
我和胡为民衣衫单薄,很快就冻的牙花子开始打架了。
幸好吞天藤还有点眼力劲,在山顶一刻都没停,又立刻带着我们朝山底俯冲下去。
终于落地了,而且是落在一片苞米地里。
说实话,当我看清楚周围都是苞米时,我的热泪都快出来了。
有苞米,就证明这附近有人,就证明我们终于回到人类的地方了。
胡为民顾不上和我一起感慨,伸手就掰下一只青皮苞谷,外面的绿叶还没扒干净就往嘴里塞。
苞谷刚长出一层奶白色的嫩果,胡为民嚼的奶白色的苞谷汁顺着嘴角滴下来,一股清香的食物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诱的我也想掰一个下来吃。
太饿了,我和胡为民最起码有三天没吃饭了。要不是一路上有各种急着处理的事情,打扰着我们的注意力,我估计我和胡为民这会都饿虚脱了。
胡为民一根苞谷三下五除二就嚼完了,又同时掰下两根,然后把其中一根塞到我手里。
“山桥,别给我整偷窃乃小人所为的屁话。你这会就是骂我是条狗,我也不会说啥的。”
我摇摇头:
“饿死了,也没人知道我们是君子,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我和胡为民在苞谷地里,像两条饿疯了的狗一样,每人连吃了六七根苞谷才停下手。
可是。就在我和胡为民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停下时,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竟然站着一个已经吃惊的目瞪口呆的老农。
我和胡为民根本没防备会突然有人出现,两个人吓的嗝都没打出来,就双双往后蹦开了一步。
老农也吓得不轻,手里的瓦罐都掉到了地上。
我看清眼前的人是一个老农后,就开始在身上摸索,想掏点银钱出来给老农。
可是我身上一贫如洗,只能让胡为民给了。
幸好,胡为民的身上从来不缺碎银子。他掏出一把递给老农,抱歉的话还没说出口,老农却转身跑了。
胡为民又把碎银子装回兜里:
“山桥,你看见了,是他不要,不是我不给。”
我一拍大腿:
“他不要也不能让他走了,他是看见浑身绿幽幽的吞吞逃走的,我们得给他解释一下去。”
我拔腿就准备去追老农,结果吞天藤已经伸出一条细长的胳膊把老农缠了回来。
可是,背对着我们,并且是倒飞回来的老农已经被吓晕了过去。
我刚才准备追老农,可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这是哪里,离京城还有多远。
老农双眼紧闭的瘫在地上,吞天藤收回自己的胳膊说:
“再飞,找路出……去。”
我摇头:
“既然这里有人,我们就不能再飞了,还是慢慢往前走吧。”
我让胡为民把碎银子掏出来,放在老农的手里,然后顺着苞谷地里的脚印往外走。
终于的终于,我们在苞谷地的不远处看到了几户人家。
那几户人家的屋顶上炊烟袅袅,我和胡为民的心终于跌回到肚子里。
我和胡为民都没有说话,但是都很默契地往其中一户人家走去。
胡为民走到那户人家的门口,开始用力敲门。
我一把拉住胡为民的手:
“你能不能轻点?怎么跟盗匪似的?”
胡为民白了我一眼:
“有空说我,还不如想办法把吞吞和依染先藏起来。我再盗匪我也吓不死人,但是它俩就不一定了。”
依染是魂魄,想要看见她,不是有一点道行的人是看不见的。
但是吞天藤就不一样了,它形质已成,是可以被人看见的。
我看着吞天藤,我知道我可以把它再盘到腰上,可是依染怎么办?
虽然依染只是魂魄,没有什么分量。可是她身材那么好,我不管是抱她还是背她,都……很不方便啊。
更何况,我不可能把她抱在怀里。我不能让别人明明什么都看不见,我却双手空空地横在胸前,看上去像个傻子一样。
所以,如果我要带她走,我只能背她。
可是,一想到依染那凹凸有致的身体要和我紧密接触,我还是觉得很……不方便啊。
依染看着我为难的样子,小声说:
“依染可以自己走。”
我说:
“我知道你能自己走,可问题是你自己走了,吞吞就得露出来一截被人看见,岂不是更麻烦?
胡为民在拍门,突然停下说:
“有人出来了。”
我没时间多考虑,只能把吞天藤和依染一把拽到怀里。让吞天藤缠在我的腰上,让依染趴在我的背上,然后再用衣服遮挡住吞天藤。
以前经常听我爹说,鬼上身后,人会觉得后脖颈发凉,后背冰冷,像背了一块大青石一样难受。
今天我自己试了一下,依染除了不那么沉重之外,那股渗透骨头的冷让我的脸色都瞬间煞白起来。
不过没办法,眼前的木门已经打开,一个看上去颇为硬朗的农妇,粗门大嗓地问我们干什么?
胡为民被对方的气势稍微压了一下,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按我的想法,我们直接问去京城的路怎么走就可以了。
没想到胡为民看见我惨白的脸色后,却指着我说:
“这位大姐,我家兄弟身体不适,我能不能讨碗水给他喝?”
农妇也不多疑,看了看我,只说了句“且等”,就转身进屋了。Χiυmъ.cοΜ
很快,农妇就端来了两碗水和两个苞谷面的黄馍。
我喝了水,但是那个苞谷做的黄馍我吃不下。
一是我刚吃了那个老农地里的苞谷,没有那么饿。
二是,我不知道眼前这个身强体健的农妇,和那个苞谷地里的老农是不是一家子。
我怕那个老农突然回来,那我们装病人的事就得暴露。
胡为民一边吃自己的手里的黄馍,一边看着我手里的另一个:
“山桥,你要是真不吃,你就……你就……”
胡为民不好意思说了,我主动把苞谷馍塞到他手里。
胡为民吃饱喝足,把碗还给一直守在门口的农妇,然后就开始和农妇七扯八扯开了。
我又气又急,胡为民的脑子是不够用了吗?还不赶紧问问怎么去京城,然后抓紧时间离开这里,难道要等着那个老农出现吗?
我恨着声在旁边咳嗽了一下,胡为民没注意我,结果那个农妇却注意到了:
“大兄弟,我看你这小弟病的不轻,不如让他进屋躺会?”
农妇和胡为民三言两语聊热络了,这会说话的嗓门也不粗了,连我看着也顺眼起来。
胡为民也不客气,过来就准备扶我:
“那感情好,那就麻烦大姐了。”
胡为民说着就要扶我进屋,我死沉着身子不动,然后低声说:
“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打听出京城怎么走,赶紧离开这里?”
胡为民还不知道我担心碰到老农,可能他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巧吧?
“歇息一下再走啊,你看你的脸,都白成啥样了?”
我心说我脸白,是因为依染趴在我的背上,又不是我真的病了。
可是当着农妇的面,我有没办法说出口。
胡为民手上加了把劲想扶我起来,我拗不过他,硬是被他拉了起来。
就在我也心存侥幸,想着苞谷地里的老农,不可能这么巧和农妇就是一家人的时候,那个农妇突然朝着我和胡为民的身后抬起了手:
“当家的,过来搭把手,把这个小兄弟扶到屋里去。”
我颤颤巍巍着回头,然后眼前就黑了一下。
后面,那个正木呆着站在不远处的人,正是苞谷地里的那个老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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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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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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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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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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